飞机掠过上空,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它低沉的轰鸣。
树荫下的秦阳抬头,看到一只舒展着双翼的鸟儿斜斜地从天空飞过。双肩包贴着他的背,伴随着他重新迈起的步伐,包里的几本教科书微微摇晃。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的街道和头顶的天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毫无现实感地继续走着,在行至岔路口的那一瞬,突然想不起来自己应该要往哪边。
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明明是在做与往常并无不同的事情,明明是在跟他人讲话的中途,自己突然会产生一种灵魂出窍一般的感觉,对面前的事与人感到全然陌生。以常披在日常生活中的那层熟悉的薄衣,好像突然被卸下般。地点,人物与风景,都变得好像跟以往不一样了。
然而这种情况通常只会持续一两秒的时间。虽然让人感到奇怪,但也不至于会影响到日常生活。最多,会被正在聊天的对象认为是走神了吧。
但是自昨天晚上起,秦阳就对自己所身处的环境产生了持续的陌生感。
他像灵魂出窍了般,漂浮在上空的灵魂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按照长年累月形成的习惯行动,自己却像旁观者一般清醒又陌生。
这个世界,渐渐变得不真实。
他渐渐觉得无力。
站在岔路口,他放弃了前往学校的路线,转身走向一旁的小公园。
清晨的公园里还未见人影,他在木长椅边坐下,突然感到筋疲力尽。
明明什么事都没做,这还只是一天的开始,却已经如此无力。
头顶那蓝得有点像是假布幕的天空上,薄薄地铺了一层鱼鳞般的云朵。
沈亦好像曾经跟他说过,这样的天空,叫做鱼鳞天。
倒是名符其实。
他像用尽了力气般,倚着长椅,看着天空,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他怎么逃避,那个人的名字就像魔咒一般,紧紧地束缚住了他。
该如何是好。
把客厅的落地窗推开,天空蔚蓝得如同新涂的水粉画一般,云朵大片铺展,如同云鳞般。
沈亦呼吸着清晨的空气,缓缓踱步回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安宁而又静寂。
经过昨夜,与其说头脑像一团乱麻,倒不如说如同一张白纸。什么都没办法去想,没有真实感,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不时地,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他和秦阳初次见面的那个夜晚,想起那个孩子发现他抽烟时脸上无奈的神情,想起他追问秦阳有没有喜欢的人时他支支吾吾极不自然的样子。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
只是当时的他太迟钝,或是当时的秦阳藏得太小心。他竟然从不曾发现。
是他的错吗?是他在无意中把秦阳导向了一条偏离的轨道吗?
他们两人,以后该如何相处?
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吧?
要怎么才能回到过去啊。
他感到惶恐而无措。只能窝在沙发里,不停地思索着。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叶子打来的:
“喂,你现在在哪儿?”
“家里。”他有气无力地答道。
“怎么了,声音听着这么没Jing神,宿醉?”
“不是。”他干脆地否定了,“什么事?”
“今天月薇就要走了,你要是有空的话,要不要过来送她?火车东站,10点的车。”
“好。”
“行,那我们待会儿火车站见。”
“嗯。”挂了电话,他转头看了一下挂钟,稍微回房准备了一下便出了门。
反正闷在家里也没什么头绪,干脆出去转换一下心情吧。
到了火车站,他在候车室里转了转,很快就看到长排座椅角落里的叶子朝自己拼命挥动的手。
陈月薇在她旁边微微笑着,身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个背包。
他快步走到她俩面前,喘了喘气:“不是说要在这里呆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陈月薇把旁边座位上的背包拿起来抱在怀里,让沈亦在自己身边坐下。
“想见的人也都见到了,家里还有点事,所以就把回去的日期提前了。”
叶子显得颇为不舍,一边抱着她的胳膊一边道:“你这一走我们又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再见了。”
“总是有机会的嘛。”陈月薇笑着抱住了她。
“你要是不回来,当心我们几个杀过去哦。”
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聊了一会儿天,广播响了起来。十点的火车已到站,让乘客开始检票入站。
陈月薇把背包拿起,跟他们一一抱了抱,挥了挥手便走进了月台。
仿佛是见惯了离别的模样,没有眼泪与伤感。一切都是淡淡的。
火车发动后,他和叶子并肩离开了火车站。
外面的天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