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不是太子妃,现下的我只是一个从牢狱里逃出来的逃犯。”
张溪敏的话让姜裳大吃一惊,“纵是太子被废,你背后仍有张家,何来的逃犯一说。”
“待会再说,认识这么久,常以茶相邀,但我可不喜这清淡,今日临走之际,带了小酒,你我二人进屋共饮一杯,可好?待天亮我自会离开。”
姜裳看着她,上前将房门推开,“请。”
浮月紧跟在二位主子身后,等关上了门,姜裳正将木榻旁的连枝油灯点燃,浮月上前一步,将带来的美酒与下酒菜搁置到榻上方桌上,而后退至门边,低着头守着。
“没想到相识几年,这是你我第一次饮酒,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张溪敏将酒壶打开,先推至姜裳面前后,又打开一壶,自饮道。
“前几年你与我说时,你这棵大树可是能保我无忧,怎么此次你居然要先行离开?”姜裳接过酒壶,饮了一口,酒的辛辣较少,更多的是醇。
此间夜里,没有太子妃,也没有姜家的大小姐。只有把酒言欢。
“若不是我,你当真以为姜老会全身而退?此次在我预料之中,我的后路也已找好,他日再见,许就得在夏国了。”
张溪敏的视线停在房梁上,饮一口酒后,又晃一晃酒壶,悠闲自在,的确看不出正在逃亡。
“张家不能保你?”
“他们为何保我?我不过是一个弃子,他们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又为何会去趟这趟浑水。”
姜裳点了点头,也饮了口酒,“世情冷寞,的确无人来顾。只是这太子与你举案齐眉,你此次离去,恐是难见了。”
“举案齐眉?”张溪敏冷笑一声,偏头看向姜裳时,心情极好的往她头上揉了一把。“他可不是我的良人。”
姜裳由着她揉乱了头发,“太子不论如何,皇上是对他有想法了,只是此次事情并不算难以解决,怎么最后沦落到如此地步。”
张溪敏看着她,知道她消息来得不全,于是小声道。“皇上近年来沉迷丹药,太子为了投其所好,推举一道士为皇上炼药,可惜丹药里被人放了寒食散!此事皇上知道了,前些日子唤来太医,毒性已强,皇上本意是与天共存,此刻眨眼便已在鬼门关徘徊,太子的这事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皇上身上不适此事,应是不会外传的,你怎么知道?”
张溪敏笑了笑,就像那年梅花树下的笑容一样,有些诡异。
“因为那寒食散是我派人放的。”
姜裳的心如打雷一般,面上却还是淡定着,她嗯了声,恍如没有听见这话一般。
“三皇子的母妃近年来,身体越发不好了,常常被恶梦惊醒。你知道为什么吗?”
“也是你派人做的?”姜裳此刻心已定下来,她尝了口菜,就当作在听一个闲话。
“呵,她这是欠我的,当年若不是她遣人送来一块关外的奇香,说是能让人Jing神充沛,我和太子何以到如此地步。”
“那奇香虽能让人Jing神抖擞,但却也能让人常常出现幻觉,起初不察,后来发觉时,已晚了,弃之不用,浑身难受,可若是接着用,便又是幻觉连连,最后太子将我看作了那个老贼,断了我们所有的可能。我并未恨过他,只恨我们识人不清,可不论如何这仇我一定得报。”
张溪敏越说越快,面上的喜悦丝毫不曾掩饰。
姜裳听闻,也无大喜大悲,只道一切皆是因果,只是听到三皇子的母妃,此刻应也如张溪敏以前一般,每日每夜出现幻觉,便觉似乎有机可钻。
“你说你也如我一般,死得如此凄惨,为何这过去好几年了,你却始终没有动作,怎么?怕了?贪恋安稳了?”
姜裳冷淡的笑了笑。“你知道怎么报复一个人才是最让他痛苦不堪的吗?”
张溪敏摇了摇头,“但听你的看法。”
“你也知,害我最惨的是谁,前几年他没有争权谋利之心,我报复他不过只能是身体上的,此刻他在朝廷上大出风头,指向的不过是皇位,他有了这个念头,我再让他求之不得,岂不是最好的报复。更何况,我一深居闺中的女子,岂能如你一样,我无人可遣,无人可调,但你今日所言,让我心生一计。”
“何计?”
“到时你自然会知道。”姜裳咧开嘴笑着,伸手将酒壶往张溪敏的酒壶上轻轻一撞。“你我二人此生也算是有缘,他日不知何时才能见,且祝你前路无忧。”
“同贺。”
待酒饮尽,远方的打更声已起,张溪敏招来浮月,将东西收拾后,方才站立起来,欲要离开。
姜裳起来相送,却见张溪敏摆了摆手。“不用相送,他日定有机会再见,只是看在你我等也算同命之人的份上,先行告诉你一句,朝廷上从今以后不会再太平了,早些让姜老告老还乡,做个闲散游者,岂有不好之处?”
张溪敏声音消散后,这南云院里便没了她的身影,姜裳关上门,看着晃动的烛火发神。
这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