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闹得太大,惊醒了睡觉的姬无瑕。姬无瑕走出门,看到殷乐被士兵簇拥着,披头散发、满面怒容的样子,不由来到殷乐身边,道:“陛下,出何事了?”
殷乐转头看着姬无瑕,心脏还剧烈跳着,血ye烧灼着他。他想说:“你爹造反了,他不管你了,咱俩都要完了。”但他很清楚,完的是他,不是姬无瑕。
姬无瑕站在他面前,小树一样,笔直而稚气,披着一件淡绿色的外袍,衬得脸更白,眉直直的,浓黑好看。那眼睛含着关切,瞳仁里面映着自己。殷乐心缩紧了,闭上眼睛,抓住姬无瑕的手:“费玄……费玄刚才回来了。”
“啊?陛下受伤没有?他在哪儿?”姬无瑕警惕地四处看,拉住殷乐,把人带回了春华殿。二人走入内室,殷乐只呆坐着,姬无瑕坐在旁边抱住殷乐,不住安慰,嘴里轻轻问:“费玄干了什么?陛下,外面有士兵,没事的。”
“无瑕,要是孤死了……”
“陛下别说傻话!臣会护着陛下的!”
“你怎么护?”
“臣也练了十年剑,可以挡他一会儿。这一会儿足够侍卫赶来了。”
殷乐笑起来,摸摸姬无瑕的头发,然后靠在姬无瑕怀里,叹道:“傻小子啊!”
傻小子,命不好,被卷到这样的生死漩涡里。他已经被漩涡绞碎了,但是傻小子还没有。他当不了的好人,也许傻小子能替他当。
这一夜平静过去了。
第二天,整个商宫的树都被砍了,王宫变得光秃秃,贵族们议论纷纷。
战事也在继续,且愈演愈烈。南方的越氏、北方的马羌都反了,趁火打劫咬天邑商一口的小方国更是不计其数。殷乐派探子去周邦探查动静,但是所有的探子都有去无回,这比探查到什么更不详。贵族们有怨言,百姓也恨殷乐赶走费玄,恨殷乐用羽祭代替人祭。朝歌的大街小巷,每个人都悄悄说:“要是费亚服还在……”
终于一天,在朝堂上,也有人说出了这句话。
肃然的议事正殿,贵族们跪坐着,微子昂然而立,手握玉圭,字字铿锵地道:“眼下战况艰难,年轻将领皆无用,能力挽狂澜者唯费亚服。还请陛下撤通缉令,起用费亚服。”
殷乐道:“他恨孤入骨,哪肯回来?”
微子道:“若陛下昭告天下向亚服致歉,再亲赴封地请亚服,亚服必会回来。”
殷乐冷笑:“哦,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你和那撺掇兵权的贼子还有联系?”
微子连连否认,退回座位,不再多嘴了。
殷乐满腹怒气地散了朝,回到春华殿。往常这个时候,姬无瑕都在学宫,但是今天他回来时,看见姬无瑕跪坐在春华殿里,手拿着一封信,默默发呆。
殷乐满腔怒火想往姬无瑕身上撒,然而看姬无瑕神情不对,便小心翼翼收敛了爪牙,上前坐到对面,问:“怎么了?”
姬无瑕看向殷乐,睫毛一颤,眼泪扑簌簌从白`皙的脸上滚下来。他的手抖得厉害,想把信纸放到殷乐面前,但是信纸仿佛有千钧重,他几次都提不起来。好不容易,他把信纸放到殷乐膝上。殷乐刚捡起来看,而姬无瑕抱紧殷乐,浑身颤抖,用着气声道:“我爹……薨了……”
殷乐“嗯”一声,久久不语,握住姬无瑕放在肩上的手:“你要回去奔丧吗?”
姬无瑕只是哭,抱着殷乐,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他蜷缩着往殷乐怀里拱,像往妈妈怀里拱的小孩子。殷乐不禁抱住姬无瑕,心头涌起千丈波浪。他把嘴唇贴到姬无瑕的头发上,道:“无瑕,信上让你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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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瑕从殷乐怀里抬起头,露出吃惊之色:“我爹薨了……”
“现在打仗,路上乱,可能……不好走。”
“臣得奔丧啊!”
殷乐“哦”一声,继续抱着姬无瑕,然而身体内的血ye一点点降温,降温到结冰了。他的小公子,他的光,他理想中更好的他,要带着他最后的温度走了。
姬无瑕觉察到了,立刻停下泪,观察殷乐的表情:“陛下不想臣回去?”
殷乐无法答话,凝视姬无瑕。
姬无瑕脸上挂着泪,低头思索片刻,反握住殷乐的手:“陛下如今四方用兵,臣回到周邦,能说服摄政的长辈对越方用兵,阻挡南面攻势。陛下只要专心处理马羌,撑到王子熏归国就好了。”
姬无瑕说得很真诚,从低处仰望着殷乐,一张脸雪白俊美,眉目端正,挂着泪。这就是他的小公子,他想长成的人,才二十岁,前途无量。
殷乐于是微笑起来,在姬无瑕嘴上吻一下:“好。”
姬无瑕努力露出一丝笑,随即把殷乐紧紧抱紧怀里:“陛下不要怕,三月丧期一过臣就回来。”
殷乐突然涌起情欲,强烈到不可遏制,便捏着姬无瑕的下巴吻了上去,舌头寻另一条舌头。但寻得很难,因为另一条舌头总是躲。口水顺着二人嘴唇相接处滑落。姬无瑕脸颊泛红,眼睛睁大,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