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沉了沉眸,哑声道:“我没有选择。”
从很多年前的那一天起,他便没有了选择。
他是一个孤儿,自小便是食着百家饭长大,后来团了些年纪后,他便去一些大户人家做些帮工挣些吃食。
然而,大多数人都嫌他年纪太小而不愿意雇用他,直到他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一个地方,每日里只要做些简单的零碎活,便能给他提供一日三餐,而且人家还愿意收留他。
于是他便在那户人家安稳地待了一年,直到一年后那户人家添了两个少爷,从此所有的一切便开始发生了变化。
因为添了新丁,家里开支日益增大,为了节省日常支出,那户人家便开始减少吃穿用度,每月里对下人克扣减薪,渐渐地也不愿意再养他这个闲人。
于是,他便被那户人家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他记得那是一个冬日,那年的冬日相比往年都要来得严寒,家家户户都紧合着大门在屋内生着炭火,城外的河面结着厚厚的冰层,路面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而他就是在那样恶劣的天气下被赶了出来。
外头寒风凛冽,街道两头空荡荡的早就没有了行人,他又冷又饿,根本就没有力气再走,他只能裹着他那薄薄的冬衣蜷缩在街角。
天空渐渐飘起了雪花,他早已冷得没有了知觉,他以为他会就那样冻死在街头。
直到很久以后,一阵马蹄声微微惊醒了他,昏昏沉沉间,视线中隐约出现了一片绚丽的火红色衣角以及耳边响起了小女孩银铃般的清脆声音。
他醒来后,他才知道正是那日看到的人救了他。当日,小姑娘从城外省亲回来,正好遇上了昏倒在街头的他,小姑娘见他快要冻死了,生了怜意,于是便将他给带回了府。
后来,他也见到了那个小姑娘,一个喜欢着着火红色狐袄的小女孩,她有一个姐姐,两人虽然长得一样,但性子却大相庭径,她的姐姐温婉娴静,她却是俏皮活泼,脸上永远挂着一副天真烂漫的笑意。
她听说他没有家没有家人,便央求着自家爹爹要将他留下来,听说他才被一户人家赶出来,便每日里想着各种法子来逗他开心,她说让他不要担心,她的家便是他的家,她一辈子都不会赶他走的。
他便在她那样春日融融的笑容里度过了那个暖暖的冬天。
虽然她待他很好,可早就尝尽世间冷暖的他知道其实她家没有义务一辈子养着他,于是冬日一过,他便离开了那个地方。
她给了他毕生不曾有过的温暖,所以那时他下了决定,待来日他出头之时,他必会回来好好报答她。
十多年后,当他终于爬到了杀手楼最高的位置之时,而他也终于在某一日重新遇到了当年救他的那个小女孩。
当年的小女孩早已长得亭亭玉立,她说,她和姐姐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她不想要姐姐能安全地走到京城,于是他便在河边做了手脚,当那个女子滑倒之时,他便适时地打出一道疾风神将人不知鬼不觉地给推了下去。
河下隐着无数水草,只要人一下去便会被水草缠上,稍微体弱一点的女子在那样寒冷的河面下多待上一段工夫,即便是救了起来将来也没有几多时日。
果然,那个女子后来没过冬日便咽了气。
后来,她进宫之后,为保护她的安全,他又亲自在杀手楼中挑了个人送给了她作侍女。
当年,他说过会好好报答她,必就会用这一生好好报答。
哪怕她后来变本加厉,一点一点地早已侵蚀了当年那个小女孩的纯善之心,可因为是她,所以他愿意帮她。
就像当年冬日里熊熊燃烧的那团热火,她就是他生命里曾经唯一温暖的那抹火光,这些年来一直跳动在他的心上,他忘不了,也不敢忘。
无论她后来变得如何面目全非,她始终都是他心目中当年那个眉眼生俏的小姑娘。
他会陪着她一起,至此,一生。
哪怕倾尽一切,他也在所不惜,而他早已没有了退路。
“容公子,我知道你手中势力不可估测,若是往日,我必定不会想着与你为敌,但如今你身中情毒,不能动用内力,我没想过趁人之危,可为了她,我别无选择。”
说完,暗夜的眸子冷了冷,他向后招了个手,身后的黑衣人顿时一涌而上。
七星忍不住低骂了一句,紧接着,他吹了个口哨,林子里顿时又涌现出另一批墨灰色的蒙面人,两方人马顿时就厮杀在了一起。
白青一剑砍下想要上前来的黑衣人,看了看周围所剩无几的黑衣人,忍不住同七星嘀咕道:“这三七大哥都还没出手,暗夜不会想着以这点人就能伤了主子吧。”
七星看了眼已退出林子外的暗夜,皱了皱眉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容砚看着即将退到悬崖边缘的暗夜,不自觉地微微沉了眼,低声唤道:“三七。”
暗夜早已退到了悬崖边缘,看着那被众人护在身后的如玉男子,他的眸中划过一道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