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做检查的庄欣怿,正靠坐在摇起一半的床上。听到推门声,庄欣怿转头看了过来,见到庄皓旸出现的门口,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还能有再见到庄皓旸的一日。
“哥。”庄欣怿的话说得很慢,似乎有些虚弱,“你、还好、吗?”
“我很好。”
立刻回了话,庄皓旸快步来到庄欣怿身边,却不敢打扰医生做检查,只蹲在床边,握住了庄欣怿没有留针的右手,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看。
“头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庄欣怿轻轻摇头,庄皓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有千言万语想对庄欣怿说,却一时不知从何开口。最终,他只是举起庄欣怿的手,轻轻地吻了吻他的手背。
“小怿,我爱你。”他毫不顾忌身边还有医生和护士,只是倾吐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庄欣怿也回握住了庄皓旸的手,只是他现在虚弱无力,只能软软地收紧手指。
“好。”他应声道。
庄怀峰赶到时,就看见这样一幕。自己疼爱的两个儿子,丝毫不在意一旁给庄欣怿做检查的医护人员,很是不舍地握着对方的手,温言软语地和彼此说着甜蜜的话。
他能怎么办呢?他当然是支持他们的。于是他将医护人员客气地请了出去,询问他们初步检查的结果,然后去办理转院手续,将庄欣怿送去自己投资的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这些实际的问题,还是要靠他这个父亲来解决,现在就让他们好好独处一下。
之前庄欣怿昏迷时,庄皓旸至少还有半天是去公司工作的。但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完全放下了公事,整日陪着庄欣怿。先是在医院里陪着做检查,接着陪着做康复治疗,最后接出院在家照顾。
庄怀峰也知道他现在没有心思管公司的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挂心着小儿子。但他最终敌不过两人间几乎插不下第三人的氛围,给庄皓旸放了两个月的假,让他调整好心情,等过完年再回公司上班。
最初做检查时,庄皓旸还十分担心。庄欣怿毕竟在梦境里自毁意识,就怕对他的大脑造成什么严重的损伤。因为庄欣怿醒来之后的表现的确不同于正常人,他说话总是很慢,如果对话稍微复杂一些,他要多花一两秒才能理解清楚。
不过检查结果却并不只有坏消息。庄欣怿的大脑的确受到了损伤,影响到了他的思维和表达能力。但同时,他清醒之后,再也没有做过梦,也没有犯过头疾。再次检查,发现他大脑受损区域中,包括了与做梦高度相关的部分。
原本庄欣怿因为头疾缘故,生命几乎步入了最后十余年的倒计时。但是现在,就好像因祸得福,他不再有梦境的能力,却也不再被这奇异的能力所拖累。医生断言,只要头疾不再犯,没有意外的话,活过平均寿命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原本在文学方面有着不错感知的庄欣怿,受限于思维和表达受损,已经无法再继续大学学业了。庄皓旸帮他去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他的辅导员听说后对此扼腕不已。不过庄家父亲对此都很能接受,毕竟现在庄欣怿能够健康地活下去,只要他开心做什么都行。
然而出乎庄皓旸和父亲意料的是,庄欣怿在出院后,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他之前就对糕点很感兴趣,在家时没事做,医生也建议他多动手动脑保持活跃心情,所以他就跟着网络上的视频开始学习做糕点,最后迷上了翻糖。
庄皓旸在家照顾他时,就帮他打下手。后来发现他好像有这方面的天赋,上手得特别快,而且他的毅力完全不像一个才从长期昏迷中醒来的病人。或许是大脑受损导致的思维受限,让他能够更加能够集中在手头的事情上。
身体强健的庄皓旸都觉得做一下午翻糖很累,但庄欣怿每次都沉浸在手头的制作上,总要庄皓旸喊他好几次,才能停下手来乖乖跟着庄皓旸去吃饭休息。
这样也好。庄皓旸心想。等过年后他回公司去上班,也不怕小怿一个人在家无聊了,到时候让钱叔多看着点他就好。
除夕夜,庄皓旸端出庄欣怿花了好几天做的翻糖蛋糕,是庄家主宅的样子。这个蛋糕摆在餐桌正中央,在一桌中式年夜饭的映衬下,像一个误入餐桌的Jing美工艺品。庄怀峰看着蛋糕,啧啧称奇。他知道庄欣怿在学糕点,倒不知道他已经学得这么高端了。
钱叔从厨房端来最后一盘菜,看着再一次聚齐的庄家父子们,竟然哭了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庄怀峰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只简单地吃了几个饺子,看得他实在心酸。当时他没有哭,现在看着这温馨的场景,反而忍不住哭了。
“老钱,哭啥,坐下来吃饭。”庄怀峰连忙招呼他入席,“这一年也辛苦你了。”
钱叔接过庄欣怿默默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又笑了起来,他说:“我今天高兴,这叫喜极而泣。”
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嗣,从小也是将庄家两兄弟当亲儿子带大的,出事了他和庄怀峰一样急。现在看着他们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