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张,左顾右盼,看上去正在逃跑,”池清说,“第二次,在地铁站,你看到有人的影子从楼上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利用我逃走。”
“唰啦”,又一页。
“仔细想想,当时那些影子真是太整齐了,”池清说,“每个影子都一模一样,就像贴在墙上的剪纸——正好,我最近见过很多这样的剪纸。”
“唰啦”“唰啦”,翻页的速度显然不足以让目光停留。
“你和学长一样,都在躲避那些人——这应该也是你退圈停演的原因。”池清说。
旁边的人不动了,报纸已经翻到最后一页。
“所以……你是什么东西?”
“唰啦”,报纸被一把按下。
“我真是佩服你,”梅林说,“我差点就要当真了。”
……看来是“东西”的说法不太准确,让他找到破绽了,池清扁扁嘴。
“好吧,你是不是东西的这件事先不管,”池清继续往下说道,“我确定你在躲避‘那些人’——但应该不是你主动去招惹的,”她朝他看去,“你要这么硬气,也不至于现在还在躲躲藏藏,对吧?”
梅林长长地瞪了她一眼,重新把脸藏到报纸之后。
“我还记得之前你和钱币9说的话,”池清说,“你在寻找一件东西,用来实现你的某个愿望——我猜就是在这过程中,你不小心和那些人有了冲突,于是不得不藏起来,用珀西瓦尔的身份躲过这一波。”
“然后?”梅林看着报纸说。
“你之前也曾经流露过,你十分怀念过去的演出,想要回到那个属于你的舞台,”池清说,“我继续猜测——你要找的那个东西,能一举两得地实现你的愿望。”
旁边的人轻轻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
“我也来猜一猜,”梅林说,“池小姐说话这么直来直去,一定没有朋友。”
模仿珀西瓦尔的语气说的,连说中文时奇怪的口音都惟妙惟肖。
池清皱了皱眉,哼。
“所以我应该问的不是你在躲什么——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她继续开口道,“正确的提问:你在找什么?”
又是一声“唰啦”,梅林重新放下报纸,放在膝盖上,一边用手飞快地叠起,一边摇头叹气。
“我错了,我就不该过来跟你说话,”他说,“你还是继续思考你学长的存在定义吧——生物性上,社会性上,哲学性上。或者别睡了,下车,起来,冰箱里有火腿和鸡蛋,你去拿来随便做点什么早餐——不然卷毛就要动手了。”
他说着停了停,十分认真地看着池清。
“如果鸡蛋们有地狱,那一定是在他的锅里,”梅林说,“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他是E国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要数量够多,他做的烘蛋饼可以毁灭人类文明。”
但这一番花式打岔没能毁灭掉池清刚刚提起的话题。
“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所以我以上猜测都是对的?”池清说,“那我继续猜——你对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都讳莫如深,是不是因为……你的愿望不太崇高,甚至不太善良,不能随便说出口?”
梅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一团,报纸不见了。
然后他转过身来,正视池清,薄唇一张。
——突然有音乐声响起来了,从车厢的音箱里。梅林的话头被强行截断,他皱了下眉,闭嘴。
这调子池清非常熟悉,是那首她心爱的电影插曲;池清顿时一阵紧张,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朝手机的位置摸索过去。
“这是你的闹钟铃声?”梅林突然开口问道。
池清没时间回答他,她在梦境的地铁上飞快地左右查看,伸手摸索。这是她最喜欢的歌,她把它设置成闹钟是为了鞭策自己早点起床,她不能让这首歌被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毁掉——
但手机不在那里,也许是睡得太沉,现实的身体也没法进一步调动。池清想起自己并不是睡在家里的床上,她开始着急,梦的节奏也跟着加快,地铁加速朝前行驶——
然而音乐照旧,曲子一个小节又一个小节地响起,落下;前奏已经结束,歌词就要唱出——
池清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她的手机就放在一臂之外的茶几上,正在玻璃台面上“嗡嗡”地震动。那首心爱的插曲一气奏响,两位主角已经相识,即将演出一段浪漫冒险谭。
池清揉着眼睛,伸手把手机抓过来,手指一点,关了闹钟。
当前时间是早晨6点,新的一天从错过闹钟的懊恼开始。
池清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听到厨房里传来响动。她走过去探头一望——珀西瓦尔正用打蛋器又快又使劲地刮擦一个瓷碗。他仿佛不是在打蛋,而是正用这小工具把碗底打薄,毕竟碗里已经没有多少蛋ye了。
“……我来吧。”池清说。
(虽然在梦中她没有把梅林的告诫当回事,但这情景一旦在面前发生,就让人不得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