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池清说道,“这个理由,您可还满意?”
池清抿了抿嘴:“……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梅林说,“如果我不能拥有整个身体的使用权,就没法使出全部的力量——这样的我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那他呢,”池清说,“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梅林坦然地说。
“他把身体让给你,难道就不能回来了?”池清说,“他总得有个去处。”
“不知道。”一模一样的回答。
池清不说话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况且说了也没用。
“看你的眼神,好像对我这个救了你的人很生气。”梅林说。
“……对不起,”池清死死地瞪着他,“但我确实很生气。”
梅林眯着眼睛,好像在端详一幅令人捉摸不透的抽象画。
更多闪光的云层从窗外掠过,一门之隔的隔壁车厢里,传来乘客的sao动喧哗声;然而列车员暂时不能赶到现场,没有办法为他们维持秩序。
“你好像对我有很大的误会,”梅林说,“确实我想要得到完整的身体,想要一个属于我自己的身份,他是我实现目标的绊脚石——但从另一角度来说,是他创造出了我,要不是我,他早就死了。”
说着,他伸出左臂,撩起衣袖,露出那一长列骇人的伤痕。
所有的伤口几乎都是平行的,每一道都又深又粗,虽然已经愈合,却长成了显眼又丑陋的紫红色的印迹。
梅林伸手指向腕口的第一条伤疤:“这是他9岁的时候,第一次想要自杀——虽然因为没有经验,只是出了点血。”
然后他的手指朝下一点:“10岁,割得深了一些。”
“11岁,三条都是。”
“12岁,死不死不重要,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好受一些。”
梅林的手指依次点过那些旧伤疤,仿佛一步步跨过往日时光里的阶梯。池清越来越紧地皱起眉头,呼吸不觉变得短促,仿佛那些刀伤是一道道刻在她身上。
“……为什么?”她忍不住开口道。
她不是没有猜想过这种可能——因为伤口过于平直整齐,显然是刀划的——但她无法理解,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因为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梅林说,“7岁,父母遇上劫匪,当街殒命——要是换个人受到这样的刺激,搞不好已经成了复仇的黑暗英雄。可他只会哭,没完没了地哭,最后不但没能得到自己那份遗产,还被亲戚扫地出门,灰溜溜地住进教会的福利院。”
池清抿紧了嘴,她的目光直直地射进面前那对蓝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另一种颜色。
“人类一旦形成群居的群落,自然而然就会划分出强弱,”梅林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弱者比强者更显眼,更引人瞩目——毕竟,逮兔子是猎狗的本能。”
他一边说着,手指一直往上,越过一道道蚯蚓似的伤口,停在最后一道刀疤上。
“这是15岁,”梅林说,“之后再没有了。”
他侧头朝池清一望:“因为我出现了。”
池清一愣,从他的瞳孔深处收回视线,望向面前的这个人。
“他本该一直对自己的无能绝望下去,可是有一天,他从想象中创造出了我——这大概是他一生做过的最有用的事,”梅林说,“我有他没有的一切——才华,天赋,无所畏惧的勇敢,你们称之为‘超能力’的东西……我还是个成年人,比当时的他拥有更多的自由——而且长得还挺好看,不是吗?”
……因为缺少,所以歆羡——池清想起之前从某个模特那里听到的话。
因为自己遭受欺辱,而且无能为力,所以创造出了想象中的自己?
然后这样的自己从想象成为现实,甚至和自己争夺起为人的权利?
“我就是他理想中自己该有的样子,因为我出现了,所以他总算不再怨恨一无是处的自己,”梅林说着,挑眉一笑,“现在我们的愿望已经同时完成了——‘他’成为了更优秀的人,我也得到了独立的身份。”
“……那他去哪儿了?”池清问。
梅林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难道我还能目视他离去的背影吗?”
池清还要继续追问,然而隔壁车厢的sao动越来越大,那些乘客不知何时发现了餐车里的人,纷纷围挤到车门前,贴着玻璃朝里张望。
“你叫来的是一辆过去的车,”梅林说,“他们都是过去意识的残留,这整辆车就是一个过去的投影……你以前也来过这里?”
“……不知道。”池清说,一半是实话,一半是赌气。
梅林望她一眼,然后哼笑一声:“没关系,反正马上就送你回去——然后我对卷毛的承诺就全部完成了,你也可以回到你的日常生活,继续做个平凡的工作狂。”
说着,他一把握住池清的手。
“想一下你的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