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之欢当然也属于自然),讨厌一切人为的自寻烦恼。
所以他在那种冲动下也并不想和柯特发生关系(甚至压根就没去考虑这样的可能),简直是不可思议。
……因为我们之间并不适合。他有些费力地想着。这种思索自己行为背后的动机于他十分陌生而困难。柯特和我,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人,他读过法学院,会翻着那种大部头法典讲一些除了他们自己谁也听不懂的话;他也喜欢看很多书,喜欢诗和戏剧那类的东西……
随即他意识到这些根本不是理由,他自己在选择交往对象的时候是从来不考虑什么共同爱好(除非是床上的爱好)或长远相处的。
……因为他几乎可以算得是我的家里人。弗洛雷喜欢柯特,曾警告过我不可以去招惹他。——但不可否认,弗洛雷也叫他不可以退学,不可以酗酒,不可以抽大^麻,不可以弄出丑闻,不可以去护理之家工作……
……因为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上帝!他和柯特到底有什么关系?朋友吗?根本不是。雇主和雇员吗?
莱昂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他并不大能够理解自己。当然,也不理解柯特——柯特也不是那种容易理解的人,至少于他而言。他只知道他本能地排斥和柯特有进一步关系的想法……除了那天在民政局里,那个意外的、爆发式的吻。
那完全是昏了头的一时冲动。他想。大概我真的很不想去和卡罗结婚登记,因为结婚恐惧症什么的,然后觉得我为了家族做出了这么大牺牲,需要得到一个糖果。
当然柯特并不是一个糖果。所以那么做很不对。可是……
他吻我的时候好像墙壁都在四周融化了一样。
那个时刻,好像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有整个世界,过去未来的所有时间,可以用来亲吻……而且怎么也吻不够……
莱昂用力摇了摇头。他觉得今天他想到这个吻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一些。而且每次想到的时候,似乎都比上一次更令人冲动,而浮想联翩。
我真想知道他那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吗?那个他心里的声音说。
再一次,那种浓重的不安的感觉攫住了他。几乎是无意识地,他伸手扳住了手套箱上的开启栓,似乎是要随便找一些东西来分散一下自己注意力。
手套箱打开了。淡淡的黄光透了出来,照亮了里面他之前就看到过的那两样东西:行车手册和文件夹。
文件夹在手套箱里被挤压得弯曲了起来。他不加考虑地把它抽出来,看到塑料软外壳已经完全变形了。
实在不大像是柯特那样的人对待文件夹的方式。莱昂心里模模糊糊地掠过这个念头。随即觉得这个文件夹看起来颇为眼熟。未及思考,他已经翻开了它,里面只有薄薄的的几页文件,夹在透明的保护页里。
最上面的一份是结婚登记授权委托书。莱昂就着手套箱昏黄的灯光,读着那些字:
“我,莱昂茨奥·塞莱斯蒂诺·格林纳瓦,德国与意大利公民,
在此授权柯特·海尔曼,
为我与卡罗·卢西奥·特兰提诺先生的缔结婚姻,
代行登记并作出以下意思表示:
……”
他匆匆翻到了下一页,是他作为若谢罗-格林纳瓦工业技术集团公司及其附属公司的股东签署的给柯特的全权委托代理书。
这时一张小纸条忽然从文件夹里滑了出来,落在他膝盖上。莱昂愣了一下,隐约记起在那个很久以前的股东会上,似乎就有这么张纸条掉了出来:但他当时无暇去看,顺手又塞入了文件夹。
他拿起了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寥寥两行字
“莱昂,
我向你借了运动外套和牛仔裤。”
没有落款。但他认出来是柯特的字迹。是什么时候写的呢?
为什么字条会在这个文件夹里?
他迅速合拢了文件夹。暗淡的灯光下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这没什么。他想。是柯特借走了运动外套和牛仔裤。
……应该就是在那天夜里。因为他在“老麻雀”门外吐了他一身。柯特不得不扔掉他的外套,但还是弄脏了汽车。
他们把他送回了公寓。柯特和安德烈,还有克里斯蒂娜。之后柯特借穿了他的运动外套和牛仔裤,因为他们两个的衣服尺寸一致。
莱昂吁出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在发抖,因为很冷,他的头发和身上都被雨淋shi了。
他把文件夹塞回了手套箱,然后拆开了JOOP套头毛衣的保护套,把毛衣盖在自己身上,但还是抖个不住。我可能生病了。他想。要说这可不是生病的时候。明天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也许是之前吃下去的镇静剂终于发挥了作用。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身体和心里都平静了下来。
他睡着了。
20
那条蛇从礁石的洞口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