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炽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对宋姝说了几句。片刻后,宋姝走过来:“姬姐姐,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初妍讶然。
宋姝指了指姬家棚子的方向:“哥哥说,这个时候,你肯定不想过去。而且,你坐我们家的马车,也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诚王和卫昀的一番当众争夺将初妍推向了风口浪尖。可想而知,这个时候,她出现在姬家棚子中,会引起多少不必要的关注与议论。
初妍没想到宋炽会为她考虑,忍不住看向他。
他也正看着她,神色平和,清隽的眉目带着让人安心的沉静,唇微启,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别怕,我在。”
这一晚,初妍依旧没有回琼芳园。尤氏叫人送了信,琼芳园中认识她的人实在太多,各种关心的,不怀好意的,说风凉话的人层出不穷,叫她暂时留在卢夫人这边避避风头。
初妍心里叹气。若不是西山行宫夏狩牵涉到后宫遴选,不允许中途离开行宫,她真想马上回家。
第二天,第三天的夏狩她都称病没有去。梁太后和卫昀那里也始终没有动静,倒是诚王,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她在这里,过来看她,被宋炽派来的人拦住了。
卢夫人又担忧又有几分欢喜,担忧的是皇家叔侄相争,掀起轩然大波,此事不知会如何收场;欢喜的是,她素来喜欢初妍,这几天正好可以多陪陪她。
今儿是夏狩的最后一天,人都去了山谷。集芳园中静悄悄的,卢夫人依旧没去,坐在窗前,拉着初妍下棋。
初妍的棋艺原本就不怎么样,又心神不宁。好在卢夫人的水平也不过尔尔,两个人倒是杀了个旗鼓相当。
太后派来的内侍在这个时候过来宣旨:“太后娘娘召姬姑娘觐见。”
初妍心头一跳,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她站起身,发现一旁的卢夫人已经白了脸。她安慰地握了握卢夫人的手,柔声道:“您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卢夫人勉强笑了笑,点头道:“好。”
梁太后今日没有去夏狩会场,就在初妍上次看到的诚王前往的寝宫见了她。空旷的大殿几乎看不到人影,梁太后端坐在上首的宝座上,审视的目光落到初妍身上。
初妍盈盈下拜:“民女拜见太后娘娘。”
梁太后看了她许久,幽幽道:“倒是乖巧,可惜了。”
可惜什么?初妍心里一咯噔,梁太后比了个手势:“拿上来吧。”
小宫女端了一杯酒上来。
初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梁太后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现在知道怕了?你蛊惑陛下和哀家的孙儿时,怎么就没想到有这一天?”
初妍道:“民女万万不敢。”
梁太后的指责恕她不能接受。卫昀好歹还多见了她几次,可诚王,这一世,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这“蛊惑”两字,她得的实在冤枉。
梁太后冷笑:“哀家的孙儿素来性子和软,不争不抢。这些年,从来都是安安分分,若不是你蛊惑他,他怎敢当众做出这等事来?”
初妍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早该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梁太后怎么可能会认为是自家人的错?和前世一样,对方毫不犹豫地就把错推到了她身上。无论自己怎么说,梁太后都会觉得是她的错。
既然如此,她抿了抿唇,双臂撑住地面,慢慢站了起来:“太后娘娘,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梁太后眯了眯眼,眼中闪过利芒:“不装乖巧了?”
初妍问:“我乖巧些,太后娘娘就会放了我?”
自然是不可能的。
初妍自嘲地笑了笑,没料到自己这一世居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怎么甘心?
她看向梁太后,淡淡开口:“太后娘娘处死了我,就不怕陛下回来与您怄气?”
梁太后沉下脸来:“他敢!”
初妍道:“他有什么不敢的?陛下的性子,除非他厌弃了我,否则,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梁太后神色Yin晴不定。
随着卫昀这个儿子年岁渐长,她越来越有掌控不住的感觉。就如那日晚上,他们母子刚刚因为诚王吵了一架,第二天天不亮,卫昀就借着廖鹏闯入女眷住所的事当着她的面砍了秦姑姑的双手。
她知道,卫昀是在敲山震虎,从前那个听从她话的那个小儿子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成了随时会反噬她的凶恶猛虎。
卫昀有多喜欢眼前的小姑娘,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秦姑姑在忠勇侯府教宫规的日子里,几乎每日都有告状的条陈,她几次要训诫姬家女,都被他拦了下来。为了不至母子失和,她再生气,也忍了下来。今日她若杀了姬家女,她那个儿子只怕真要发疯。
初妍缓缓道:“太后娘娘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局,其实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
“哦?”梁太后倒有些佩服眼前的小姑娘了:寻常人知道自己要杀她,只怕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