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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容风骑上马,忽而回身,看向燕王府邸。倒塌的府门后,玉纤阿仍安安静静站着,垂着目,目有忧色。这位女郎,将表面功夫做得极为好,她目中忧虑,真的表现出了对太子遇刺一事的挂心。
然而!
为何那卫士,要向玉纤阿汇报太子遇刺的事?难道玉纤阿一直很关心太子?或者玉纤阿一直在等着这个消息?
玉纤阿请的真正助兵,不是他成容风,而是太子遇刺的这个消息?
玉纤阿凭什么觉得太子一定会遇刺,一定能够解燕王府的危机?
成容风开口:“玉儿!”
玉纤阿抬目,满目忧色,看向兄长。
成容风望她片刻,忽而没有了询问的兴趣。这个妹妹目中清明,忧色满满……在所有人面前都把表面功夫挂在脸上,自己有什么担心的呢?
成容风只低声:“玉儿,小心些,别太过分。”
玉纤阿目中轻轻闪动,看成容风策马离去。
人都散后,玉纤阿面上的忧色仍不退。她平静地吩咐众人将府门给重新安好,自己慢悠悠向府内走。她面露忧色,心中却冷笑:看来卫三公子到底动手了。
很好,第一步已经开始了。
但她还要再加仇恨!
她要让卫王后发疯!
要卫天子发疯!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然而玉纤阿又默默地想,第二步,她是该动卫二公子呢,还是卫三公子,或者……选姜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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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遇刺,只熬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逝了。
王后闻之发疯,怒杀所有当日陪在太子身边的人。王后要一一问罪,要杀卫三公子。卫三公子被绑到王宫,被天子所救。
天子和王后大吵,自称此事绝和卫三公子无关。
王后冷而怒:“与他无关?你凭什么说与他无关?我一共三个儿子,不是他做的,难道还是我另外两个儿子做的么?”
卫天子道:“你并没有证据,就要杀王室血脉!你这个毒妇!”
王后幽声:“卫三郎,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一定是被你的儿子杀的……姜雍,你不替我的儿子报仇,却要保你另一个儿子?姜雍,你心肠未免太狠!”
卫天子暴怒道:“那也要有证据!我一共才几个儿子,岂能被你一一杀掉?若不是你妒忌,我的血脉怎会才有这么几个?这都是你酿的祸,是你的错!”
王后尖叫:“我不管!我就要杀卫三郎!他杀了我儿子!一定是他!”
卫天子一字一句:“王后疯了,将王后关起来,不要让她出去发疯。”
说罢,天子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殿宇辉煌,人心戚戚。
卫王后坐在宫殿地上,久久静坐,忽然,她听到外面宫女怯生生道:“王后,公子琛、公子湛、与四公主一起来看您了。”
公子琛,是卫王后的第二子。公子湛,是卫王后的幺子。四公主,是她的女儿。
卫王后一动不动。
忽然俯首,将脸埋于掌中,哭出了声——
她的儿子!她的儿子!
她的长子,就这般死了!
如何忍!如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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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划破寒夜,凌厉如刀入梦,直插人心!
齐王在睡梦中,忽从梦境中行来,喉咙中被一口浊痰堵住。齐王发鬓白,手枯瘦,平时再睿智,年纪大了,也不过和寻常老人家一样羸弱。他喘着粗气,趴在床榻边咳嗽了一会儿。
他哑着声音喊道:“来人!来人——”
电光再次照亮高殿。
齐王忽然发抖,浑身血ye凝固住。
他看到榻外大殿空地上,夜光幽幽。殿外大雨滂沱,殿中床榻外,却站着一个人。
那人直裾玉冠,面容掩在黑暗中,看不甚清。
不知站了多久。
许是察觉齐王醒来了,那人缓缓地,向床榻方向步来。
绣着暗金卷草纹的长袍划过地面,长袖曳曳,那从黑暗中走出的青年,面容一点点清晰。高挺鼻梁,恹恹神情,看人时那般幽冷的气势,孤高傲然,汹涌的王者之气……齐王脱口而出:“周天子!”
他浑身出冷汗。
害怕得发抖!
周天子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这是齐国王都,是他的地盘!周天子岂会出现……但紧接着,齐王就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宫殿。
这是陌生的宫殿。
齐王开始恐慌:“周天子……陛下?陛下!不是我杀的您!是卫王,是卫王下的令!陛下,老臣从不敢忤逆您……”
他蓦地住了口。
因电光再次劈开闷夜,光照在那人脸上。
齐王看清了,那不是周天子。
而是比周天子年轻很多的……公子翕。
是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