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在此时听起来,却极为刺耳。
荣铮依旧笑着,卫黎却笑不出来,往旁边寻了寻,并不见那人的身影。这一刻,她有多盼望沈益在身旁,瞧她那紧抿泛白的嘴唇便知。
“方才,毓儿定是跟你说了些什么吧,嗯?你可知道后果?”
卫黎感受他周身咄咄逼人的气息似要扼住她咽喉,憋得人喘不过气来。左侧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卫黎一歪头,便见沈益大步流星,满面焦急地往这边赶来。
第一次,卫黎没有拘着身份,而是一手高高扬起,冲他打招呼。
沈益见到她,神色也渐渐放松下来,嘴角勾起温和的弧度,脚步放慢,从容地走上前去。
荣铮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几人一同进去看了看沈毓。而沈毓,也没有再暗示他们夫妇二人,甚至都没有多看卫黎几眼。
然而这样大的压力,卫黎一人显然承受不住,因此还没忍到回府,在马车上,便对沈益和盘托出。
二人为了同一件事商量对策,昨夜过后的尴尬之情倒是缓解了几分。
这一头,卫黎一颗小心脏还跳得欢快,那一头,沈益倒显得平静得不寻常。
车厢内静得只听到车轮滚过石子路的声音,偶尔一两声鸟鸣,便更惊起卫黎心中尚未平息的涟漪。
沈益清咳一声,道:“阿姐想怎样做,便都由她吧。”
卫黎吓得左眉高高挑了起来。她想过沈益的千万种回答,万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
她紧张的时候就爱随手抓个什么东西,尤其是丝滑柔软的衣料。
此时,她正两手握着沈益的小臂,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而不自知。
沈益却觉,那被娇娘握着的那处渐渐发烫起来,紧接着这热度攀上脖颈,耳垂,最后连脸颊都烫了起来。
为了不在卫黎面前出丑,他侧转过头去,与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装作看着窗外,继续方才的话题:“你可知,我阿姐是如何嫁与王爷的?”
卫黎幅度颇大地摇了摇头。
沈益转回头来,看着她,道:“当年,我爹娘遭意外离世,我年幼又得了天花,nainai也一直重病不起。阿姐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便趁着王爷罢朝归来,冲到街上,生生拦了他的轿子。”
卫黎倒吸一口凉气,以荣铮方才的气场,没将沈毓活活碾成泥就不错了,照这么说,难道还救了沈家?
“不错,后来王爷将阿姐带入府中。当晚,我阿姐用计灌醉王爷,并趁机与他……”
卫黎终于插上了句话:“这么说,毓姐姐是用了心机才进入王府的?”
“是,之后阿姐又假孕嫁给了王爷。我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我和nainai,若不是阿姐求得王爷救我们,我哪里有命活到现在?”沈益的手指略微蜷了蜷,卫黎知道,这便是他紧张时的表现,就像她喜欢攥住什么东西一样。
想到这儿,她挎住沈益的手噌地弹开了,然后极不自然地在裙摆上蹭了蹭,又捋了捋额前的卷卷毛,最后背到身后去了。
“因此,姐姐一直觉得,她如今的一切,荣华富贵也好,王爷对她的情谊也好,都是她耍心机得来的。她不再是一个行得正、走得直的人,她有不能为他人知的污点,而这些,都让她不再配得上王爷。所以,”沈益缓了缓,道,“这都是我欠姐姐的,她如今想做些什么,便做吧,不必再为沈家的荣辱担忧。”
卫黎怔怔望着他,沈家荣辱,这四个字,说起来轻松,却是他十几年来赤血黄沙,一刀一剑挣出来的。临行时万马千军,大胜之日,又有几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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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荣铮一人独对那寒衾冷枕,迷蒙中似见沈毓缓缓向他走来。
他有一瞬的惊喜,转而看见她袖中的匕首,目眦欲裂。
然而他像是被什么力量捆住,完全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沈毓在他面前将匕首插入腹部,鲜红的血ye从她裙下泂泂流出。
荣铮猛地挣脱束缚坐起,胸膛急剧地起伏,眼见周围一片黑暗,薄纱后面也没有沈毓的身影,这才缓缓吐了口气。
然而,他心中的Yin影仍挥之不去,尚未来得及套上鞋靴,便赤脚奔向沈毓的小院。
廊前守夜的丫鬟一时惊起,来不及反应,就见自家王爷风一般进了王妃的屋子。
想必那肚里的小东西十分不乖,将沈毓折腾得面容憔悴,不知是不是白日里吐得厉害,略微凹陷的眼圈还有些发红。
荣铮极轻地在她身边慢慢蹲下,手指只轻轻搭在床边,半点也不敢碰面前极珍贵的人儿。
她睡在那里,却仿佛一点生气也没有。他凑得更紧了些,看不够一般凝视着她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连窗外的虫鸣都听不真切了,他沙哑着嗓音开口,像在对她低语,又像在自言自语:“这般辛苦你,都怪我。只求你好好将孩子生下来,男也好,女也罢,往后,我都依你。你不肯给的那种感情,我也不再奢求了,只要还能日日看到你,我对上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