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楼厨子做的这味,竟有五分像她多年前曾吃过的一份鱼汤面。
她想起了一个人,不自觉又夹了片鱼rou就着窗棂透进来的光亮怔怔地瞧。
这片好的鱼rou并非如同蝉翼,却也是很薄。比小旋片得要更薄一些。那回用鱼片下的面,当时吃来觉得是世间美味,可今日一口,好似却是这酒楼做的要更香绵一些。
或许是一过经年,当时滋味她其实早已忘却大半,又或许真是如此,只是心境不同,余下的便也跟着不同。
但都不得而知了。
兄长这几年时常独自待在那个地方,今早没在卫国公府瞧见,想来今儿也是去那里了吧。
柳素一年前已嫁出去了,大哥千挑万选定下的,是个很好的年轻人,待柳素也很好,体贴备至甚至不输于远琮待她。
听说刚生了个姑娘。
不过柳素嫁人后,大哥身边也就真没什么贴心的人了。
“阿娘!阿娘,要掉了。”
阿靖见她半天没动,就小心地去推推她。纪初苓方回过神,笑着将不再烫了的鱼rou递进阿靖的小嘴巴。
正在此时,如意听到动静,推门出去了,回来后在纪初苓耳边禀了几句。
纪初苓点点头,拿帕子给阿靖擦嘴,说道:“你爹忙完了,说一会就要过来。”
阿靖一听,一对小耳朵立马不动声色地竖了起来。
然后挪着小屁股在椅子上转来动去。
纪初苓心里好笑。
这小家伙前阵子跟他爹打了个赌,结果赌输了,还跟他爹闹着性子呢。真不知这父子俩这三年究竟较的是什么劲。
见阿靖偷瞥着她,纪初苓无奈摇了摇头。
“阿靖先自个去别处玩玩?”阿靖听得眼睛正一亮,结果纪初苓后头还故意跟了一句,“还是等阿爹过来一起吃?”
阿靖小脑袋马上摇了起来,勾勾她手指:“我吃饱了,阿娘陪阿爹吃吧……”
虽说他是个男孩子,可跟娘亲撒起娇来,却能将多数女孩子都比过了。
“那娘跟你说个地方,你先去找舅舅玩。”
纪初苓想起那地方离这正好不远,而且明里暗中那么多人跟着,她也丝毫不担心阿靖一个人在外头跑。
小家伙瞪着大眼一本正经听得分外仔细,点头道:“我记住在哪了。”迫不及待从椅子上蹦跳了下来,“阿娘,我这就找舅舅玩去!”
然后一见纪初苓挥手就跑了出去,生怕谢远琮要出现。
城外,春风徐徐不断,吹得木杆子上的布幌时而翻起时而下落,上头一个大大的“面”子,经了太多次的风吹雨淋,已显斑驳,只依稀可辨,也就跟着布的翻卷,化作了一截截认不出的笔划来。
四下正静时,摊铺子外头搁放的门板不知被谁踢到了,发出一声响,旋即有女童的声音哎呀了一下,然后嗒嗒的脚步声继续,到了门口。
纪郴正坐在正央的小桌上,听到动静往外看,果然一个小脑袋就探了进来。
粗布衣裳的小女童一下就跟纪郴对上了眼,笑起露出了漏风的门牙:“哇,又是叔叔!”
纪郴亦笑:“有撞疼吗?”
女童乐呵呵地摇头,忽然缩了下脖子,因为她阿娘正大着嗓门在喊她。
“小喜!小喜,这闲不住的小丫头,又去哪了?”
小喜大叫了声应话,丢下里头的叔叔扭头嗒嗒又跑走了,一头钻进了对面的茶摊子。
茶摊里走出的妇人在围布上擦擦手,又在女童脸上揉了揉,转头跟明喜说着话。
明喜这媳妇性子大咧咧的,嗓门尤其大,可只有对着明喜说话的时候细声细语的。明喜那年迈的老祖母依旧裹了一身坐在门口,如今耳朵不太好了,不管过路人是不是在喊她,她都点着头应。
纪郴低头摸着长了好几块木疤的桌子,唇畔微微勾起。
正起身时,外头搁着的门板又不知被谁撞了下,紧接着响起的是个男童的声音。
阿靖拿自己的小rou爪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根,一蹦一跳地冲了进来,一认出纪郴就喊:“舅舅!”
许是因为纪郴是纪初苓兄长,有着几分相似,阿靖在纪郴面前的时候,也还算是老实的。
“阿靖?”纪郴一愣,蹲下接住了扑过来的小玉团,奇怪他怎么会来这里。
再往他身后看,并没有别人,只不远处发现了几个似寻常路人的王府中人在跟着。
听纪郴问,阿靖说道:“阿娘让我来找舅舅玩。”
纪郴一把将他抱起,掂掂他这实在的重量,询问:“刚踢到了么?哪里痛?”
阿靖仰起脑袋,一脸小骄傲的模样,半点没有之前纪初苓跟前那副撒娇的样子,不在意道:“不痛。阿靖是男子。男子啊,是不会痛的。”
又来了,这小家伙。纪郴轻弹他脑门,笑着将人放到了椅子上。
这里的木椅硬梆梆的,阿靖挪了几回屁股还觉得不舒服,他转转黑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