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喜欢让几人互相牵制起彼此,于是今年的问审便成了大家一起上。
“太子先请?”豫王表情里满是蓄势待发,偏偏还得故作谦让,恭敬地请太子先。
太子谢昭皱皱眉,环视一眼满朝进士,只粗粗点了几人问询了几句话便作罢,明显兴致缺缺。
谢昭结束后,豫王又看向谢临:“三弟有要问的吗?”
谢临挑挑眉,看他一眼,似是很没耐心道:“二哥问吧。”
豫王闻言,得知终于轮到自己主场,于是就拿着自己早已准备好,与他麾下那几个读书人合计好的问题,下场与那几人一起高谈阔论起来。
那几个被点名的进士对答如流,脸上的表情也尤为自信,太子谢昭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点头,更不论坐在皇位上看着一切的晋元帝,更是对几人格外满意。
豫王尽兴地与那几人交流完毕,整个人的身上都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辉,他走回到殿前,正以为这一轮问话就此结束,谁料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谢临却走了出去。
豫王心下一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就拦住谢临问:“三弟,这是也要问?”
谢临一直平淡的表情突然露出一个笑:“二哥结束了不就轮到弟弟我了么。”
豫王想也不想就说道:“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这些文人能回答你什么问题?”
谢临抬眸:“他们不能回答,我就不能问了?”
两人正僵持着,太子谢昭不禁皱起眉,拍了拍豫王的肩,不解:“二弟这是怎么了?后面卷案怕是快阅完了,还是快叫三弟问话罢,莫要耽误了时辰。”
豫王这才咬牙让出位置,只看谢临到底要问些什么问题。
谁知谢临站出去,看着周边的进士,直接点出方才被太子与豫王分别问过的几位进士,问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何说?”
“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何说?”
“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何说?”
三问均出自与之中,乃是科考中最简单的释义题,只需将自己所理解的道理讲出来便可,三问一处,周边的文臣们不禁差些笑出声来,想着这静王就是静王,平素只知道打打杀杀,论到如今殿试上,竟是问出了如此小儿科的题目,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来闹笑话的。
文臣们这般心底嘲讽地想着,却不料被静王点出来的几位进士却宛如锯嘴葫芦一般,谁也不肯开口了。
似乎方才口若悬河的不是他们本人一样。
好在就在众人等待中,最先被太子谢昭点名出来的几人还是纷纷开口回答了问题,虽说不出彩,却也不功不过,是合格的答案,与之前面对太子提问时的表现没多少差别,而反观被豫王问过的那几位……
“这几个进士怎么回事儿?”有大臣拧眉不解,“怎么连句话都不说了?”
也有大臣像是替他们解释般的说:“或许是人家心气高,觉得静王问这种问题是在侮辱他们的学识?所说义闹脾气不肯作答?”
然而这种说法并站不住脚,如今的知识道理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便是连四书五经,都是有些文人研究一生都能说研究透彻的名著巨典,说那几个进士不愿作答,也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但偏偏……就是这么简单地题目,那几个进士仿佛面对着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难题,额间的汗水都冒了出来,却还是无人肯开口。
谢临长身玉立地站在几人面前,似笑非笑的眼光打量过几个进士,眸中的冷意仿佛早已将他们的那些肮脏与龃龉都一一看透——
“还不肯说吗?”他轻轻问出一句话,叫豫王当场大变了脸色,更是叫晋元帝与在场众人察觉出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而恰在此时,阅卷的几位大臣已经将他们认为最好的十分答卷呈在了晋元帝面前,同时,京兆府尹伙同刑部彭止清于殿前求见,称有重案相报。
……
晋元帝翻看着此届进士里最好的十分答卷,又看着跪在大殿前的京兆府尹,眯眼问:“京中是有何大事,府尹才这般急切,竟是容不得殿试结束?”
京兆府尹叩首,沉声道:“臣惶恐,怕殿试结束,一切就要晚了。”
晋元帝蓦地将手中的案卷拍在桌上,道:“府尹不妨与朕说说看,是何等大事?”
京兆府尹闻言,心知晋元帝已经动了怒气,只给彭止清使了眼色,但彭止清却无知无觉,只将手中捧着的一沓案卷高高举起道:“回禀陛下,此届会试中乃有徇私舞弊之徒,此人手眼通天,买通贡院中的许多督查官员,若非是有民间读书人出面检举报案,否则陛下便要被蒙蔽圣听了!”
晋元帝脸色巨变:“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给朕呈上来!”
彭止清将会试卷案递给老太监,自己则跪在殿前将会试之后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而就在此期间,晋元帝的翻看着由京兆府整理出的三十八份“相似”卷案,脸色由黑转白,又有白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