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说。
“我没脸见你们,我不敢见你们……”
“抬起来!我要你把头抬起来!”辛月厉声吼。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在这狭小的会客室内,她突然的语气变化仍让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易宣和刘势光一齐侧眸,易宣眉头微皱。
那人身子一顿,战战兢兢地抬了抬头,晦暗的目光从双臂之间的缝隙处透出来,落在辛月身上。
辛月嗓子发痒,她控制了自己的音量,再道:“你抬起头。”
她话音落下没一会,房间里响起了一阵细小的金属碰撞声。
那人缩着脖子,抬起了头,“姐……我真的错……”
“啪!”
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整个空间都凝固了。
辛月掌心隐隐发麻,火辣的痛感持续不到一秒,她感觉手腕被人攥住。
易宣眉头紧皱,握着她的手,声音很低:“你在干什么?!”
他掌心里的温度温凉,无声间便消了辛月心头的火。
辛月如梦方醒,她侧眸,望见易宣的脸,五指无知觉地在他掌心里收缩了一下。易宣立刻将她的手握住,反手压在身侧。
那人被辛月打偏了脑袋,神情呆滞。
刘势光见状,和易宣一起护着辛月先出门去。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门口没有人守着,似乎只要这里不失火就不会有人关注。
刘势光让辛月先回家,她想问的事情他都清楚,由他来办,她放心就是。
易宣从入口的储物柜里领回了辛月的包,半抱着她朝门外走。
刚才那一巴掌让辛月失去了神智,她全程没有开口,任由着易宣和刘势光送她上车。
室外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暖,钻心的凉从头顶一直往心里钻,右手一直在发抖。
她这个状态开不了车,易宣也不敢开快。
尽管他现在有一肚子火,但顾及到辛月的情绪,他第一次在城外无车的道路上开出40码的速度。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辛月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红印还未消退。
从看见那人的脸开始,她的脑袋就一片空白。
一直到现在,那一幕幕陌生的画面才涌回她的大脑。
察觉到辛月的失神,易宣侧眸,轻声问:“手疼么?”
辛月恍若未闻。
车里陷入了沉默。
半晌,易宣再度开口:“邵凯是不是很严重?”
辛月一怔,“没有。”
“吱——”
易宣突然急刹,车子就这么在马路中间停住了。
因为惯性,辛月猛地向前倾倒,再被安全带拉回来,撞向椅背。
“不是?”易宣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望着辛月,冷声说:“你刚才那么激动,我还以为邵凯已经死了,你是给他报仇来的。”
辛月刚才撞到后脑,她顾不上自己的疼痛,侧眸看见易宣紧抿的唇角,她知道刚才举动吓到了他。
她深吸一口气,说:“你先把车停到路边吧。”
*
邵凯从小没有妈妈,爸爸在赌场打工,因为交不起学费,他初中就辍学出来给人当马仔,17岁那年父亲意外去世,他开始跟着辛达。
辛月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跟学校外面的那些社会青年没什么两样,打架抽烟喝酒,无恶不作。只不过他比那些装模作样的人更厉害。
后来辛达告诉辛月,别看邵凯成长环境这么乱,这孩子有自己的底线。
他的底线,是坚决不碰毒。
“邵凯的爸爸死于吸*毒过量,她妈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生下邵凯之后就抛下他们父子远走他乡。”辛月说。
刚在在看守所,那人深陷的眼窝,眼下严重的乌青,还有高凸的颧骨,一切都在说明不管这起车祸有无人在背后主使,该死的都是他自己,而不是邵凯。
“我刚才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所以才会……吓到你了是不是?其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辛月笑,笑容恬淡,带着两分苦涩,“如果邵凯知道撞他的人是个瘾君子,肯定也会气的从医院里冲出来揍他一顿。”
她说这一切的时候表情十分平淡,易宣看着她,心却越来越沉。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邵凯好了,免得他在医院休息不好,到时候医生不让他出院,我还得接着去看店。”
辛月语气放松,笑笑的表情很真切,好像邵凯真的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一样。
易宣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道路,眼前秋日的光景略显苍凉,偶尔有一辆车飞驰而过,带起一阵风,卷着落叶呼啸而过。
既然辛月这样恳切地想让他相信,那他便一个字都不问。
“回去了。”
*
入夜,辛月去了D&M,易宣留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