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只鲜红的苹果,低头嗅了一下,然后用兜里的零钱买了两只苹果,自己咬了一口,手上抛着另一只朝他走过来,一路走一路还在打量路边琳琅满目的商品,阳光洒在他黑色机车夹克的肩膀上,像胶片电影里的镜头,配木吉他BGM的那种。
傅错接住隋轻驰抛来的苹果,上面还带着手掌的温度,他笑了笑,心想,我得为这只狮子活下去。
那天晚上隋轻驰送他回医院,又成功逗留到凌晨一点,摄影店也很靠谱,在当晚发来了修好的照片,隋轻驰坐在沙发椅上,弓着背,手肘撑在他床边,把手机里的照片拿给他看,说:“你要的挂床头的照片。”
是他们对视的那张。
真不可思议,傅错看着照片,他们看着都太年轻了。
手术前的最后一天,隋轻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一个地方。
“但有点远,得开车过去。”
是真的有点远,他在车上竟然睡着了,最后是被隋轻驰叫醒的。
日正当空,他睁开眼就觉得阳光刺眼,却又看见长长的影子投在他们身上,那影子从他的身上延伸到隋轻驰身上,从车里延伸到车外,显然是个庞然大物。他坐起来,隋轻驰盖在他身上的机车夹克滑了下去,他看到了车窗外巨大的摩天轮。
“这个摩天轮听说只在这个季节开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隋轻驰把滑到他脚边的夹克捡起来,拍了拍潇洒地披在肩上,对他说,“You're a lucky guy.”
这座摩天轮的年生应该比D城之眼老一些,座舱不是胶囊舱,而是老式的六角吊舱,但它还是够大,这样仰头望去依然气势恢宏。
他们花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只为了来坐一坐摩天轮,这像是隋轻驰能做出来的事,真的很硬核,但他很喜欢。
买票,剪票,然后他们跨进了阔别多年的摩天轮舱,它在他们的脚下稳稳地向上爬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铁皮小盒子不知疲倦地做着这个圆周运动,载着一群灵长类接近天空,体会幸福,直到变成摩天轮界的老前辈,一座座比它更大的摩天轮诞生,但每一个摩天轮都会被记住。
隋轻驰回头在椅子上坐下,手肘压在膝盖上,抬头看着他,说:“还要写歌吗?叫?”
傅错笑了笑,窗外景色如此晴朗,唯一的遗憾,是这座城市的天际线是陌生的,这是另一座城市,不是他们的城市。
吊舱载着他们越升越高,隋轻驰就坐在他对面,在他身后,别的吊舱开始一只一只缓慢地往下坠,前一只吊舱抵达了最高点,然后轮到他们了。
陌生城市的天际线忽然消失了,它们消失在隋轻驰身后,四周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蓝天,天空没有一丝云,在没有参照物的空间里,傅错觉得时间暂停了,也许只是为他们暂停了一分钟,这一分钟里他又回到了D城之眼里,隋轻驰坐在他对面,向前倾着身,两条长腿向前迈出,有一只非要踩在他双脚之间,和他靠在一起,然后抬头看着他,在这永恒一刻里朝他微笑,释放了无数荷尔蒙,和幸福感。
他像是个天使,他是不死的。
那天晚上回医院时护士长生气了,傅错乖乖让医务人员给他剃掉了头发,隋轻驰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偶尔忍不住低头笑一笑,偶尔又很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之后他们只能待在病房里,哪里也不能去了。傅错躺在病床上,隋轻驰就坐在那把沙发椅上陪着他,时间过得飞快,医院里又安静下来,隋轻驰看了一眼不再人来人往的走廊,忽然起身,走到门边按灭了病房的灯。
护士经过门外时往里面看了一眼,隋轻驰人在门边,她没有看到,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变得静悄悄的,隋轻驰走到床边,低声说:“我上来了,这床会塌吗?”
傅错说:“你又不是钢铁侠。”
隋轻驰坐到床边,脱掉鞋,侧身躺上来,病床很结实,只有被子发出了窸窣声。隋轻驰没有占据多少空间,肩膀靠在枕头上,熟悉的体重压住傅错的被子。
漆黑的病房里有种隐蔽的幸福感,像他们在出租屋的第一夜,谁都不敢发出声音,爱得偷偷摸摸,小心翼翼。
还有六个小时就天亮了,傅错在心里倒数着,舍不得闭眼。
“你睡吧。”隋轻驰低头看着他,“我陪着你。”
“我睡不着。我们聊天吧。”
“聊什么?”隋轻驰想了想,“你外婆会不会对你很失望,怎么找了个男的?如果她气得要打你,我就挡你前面,让她打我,我会好好跟她道歉。”
傅错哑哑地笑起来:“不会的,她人很豁达,她会说‘虽然不是女孩子,有点遗憾,还好长得好看,歌还唱得好听’。”
隋轻驰笑:“我也就这两个优点了。”
“她还会说,‘小隋还是很可爱的,虽然爱闯祸,但他脑子聪明,会赚钱,男友力还强’,”他看了隋轻驰一眼,“这么一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