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批文,众人还是称作世子,但是这众人簇拥,却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那个少年却仍是一副温吞的样子,拱手还了礼,不急不躁,也不过分亲近。
“哼。”朱红色官袍的严太尉重重摔袖,离开了殿中。
“恭喜世子。”看着人要离开,朱尚书不甚在意的笑了下,上前拱手也道了句喜,“待公文下来,便该唤句丞相大人了。”
“多谢尚书。”程翎笑的腼腆,极为温吞的还了礼,这位朱尚书,一向和陛下身边那位小侯爷关系亲近。
不是没有人想来试探,看起来温吞好欺负的人却是半分亏也未吃,细细思来,才能发现其不动声色之间的圆滑处事来。
看起来懵懂无知,却是四两拨千斤。
有人放下心,便有人提起心来。
“原来陛下所谓的贤相人选,便是这位。”苏诺到时,男人正站在御花园的路口等她,长身玉立,旁边恰是棵梅树,盛放着傲雪的花枝与骨朵。
还不到子时,天色虽暗了下来,却还未直一年新旧交替的时辰。
程臬从来不会将朝臣留到子时守岁,历来都是早早便散了,各回府上,让他们陪着家人守岁。
苏诺身后还有一人,是张安。他父母双亡,以往都是与军中那些人一起过年,今年已经成了将军,离了军中,若是不入宫,便只能一个人过这个年了。
“静娘温了酒,去静安宫。”程臬伸手将苏诺不知何时沾到肩上的花瓣取下,语气温和。
刚才的事情,丝毫没有印象到他的好心情。
更何况,他还准备了重头戏节目。
“除夕礼。”苏诺将手上的盒子递了过去,言笑晏晏的样子很是活色生香。
张安和全盛皆是低着头,并未去窥视二人的神色。他们也收了小侯爷的赏,但是和给陛下的,自然是不能比。
程臬伸手接了,却没打开来看,而是先拿在了手上。“朕也备了,子时给你。”
他的礼,现在还不是时机。
几人走的不快,有些悠然的散着步,半个时辰才至静安宫。
程静早命人提前温了酒,将殿里装饰的极为温馨。
众人围着炉子坐了,炉上堆着火,还温着酒。
“绿蚁新醅酒。”先开口的是苏诺,她接过宫人递上的已经温好的酒,含笑yin了句诗。
“红泥小火炉。”接第二句的是张安,他的视线,在面前的红泥火炉上,而后看了一眼身侧的裙摆。
“晚来天欲雪,”静娘笑着接了一句,伸手拨弄了一下炉子里的碳火。
“能饮一杯无?”程臬声音压低时很有磁性,看着苏诺的视线很是温情。
或许是夜色太美,亦或是酒色醉人,不只是暖了身子,几人心里也是暖了起来。
举杯对饮,温馨的氛围在几人之间游走。
不管朝局是否暗chao涌动,百姓却是欢愉的。又有雪花落下,孩子们的笑声闹声仿佛传到了府外。
今日街上是安静的,家家户户都守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辞旧迎新。
子时到时,先燃起的,是绚烂的烟花,站在皇城里,看的极为清楚。
程臬和苏诺站在一边廊下,程静和张安那对未婚夫妻在另外一边长廊下。
“将军配公主,古往今来都是佳缘。”苏诺看着天上绚丽的烟花,神色柔和,又看了一眼比肩而立的佳人,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眨眼之间,当年的小丫头也长到这么大了。
“喜欢吗?”程臬并没有顺着她的视线去看烟花,也没有去看张安和程静,他只是安静的,专注的看着苏诺的侧颜。
“什么?”苏诺转头看他,刚好撞进一双满是深情的眸子里,不由有些失声。
就好像,她是他这一生最贵重的宝物一样。
“烟花。”程臬脸上有笑意,他让人早早便备下了,方位正对着他们所在之地。
这是他给阿诺的除夕礼。
前世,最后一次一起守岁,她曾说过,若是有烟花看就好了。
宫城周围无令无人敢燃烟花炮竹,若是不登高处,在皇宫里能看见的,只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所以他让人提前在宫里备了烟花,给她一个惊喜。
“微臣的新年礼物?”苏诺有些没想到,以往这人可没这么浪漫。
她原本以为,是何人特意准备来给人惊喜的呢,却万万没想到是程臬。
“嗯。喜欢吗?”程臬伸手将飘进来落在她肩头上的几片雪花拂去,神色愈发温和。
“很喜欢。”苏诺将视线又转回空中的烟花上,眼里的光华明明灭灭,比天上的烟火还绚烂。
怎么不喜欢呢,她可是喜欢的紧。
未入京之前,每一年的除夕,父侯总会备下很多烟花,一入子时,府里人便会聚在一起观赏烟花。
入了京后,年年在宫中守岁,连宁安侯府的烟花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