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了?”
“黑漆漆的,真吓人……”
食客们纷纷惊呼。
陈川察觉到不对劲,胡编乱造说是跳闸,半价优惠送走了客人。
客人一一走干净,司烜却没有关掉烤盘,反而夹起一块厚切五花rou丢上去。
司烜在黑暗里淡定烤rou:“坐下来吃。”
陈川回应:“好嘞。”
谁料司烜却说:“不是你,是躲在橱柜里面的那个。”
话音刚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烤rou店里,半人高的橱柜“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门。
陈川循声望去,看见黑暗的更深处,闪烁着一对血色星芒。
这是……一双眼睛?!陈川惊出一身冷汗。
相较而言,司烜就十分淡定,甚至一个劲招呼不速之客来吃烤rou:“过来。”
陈川低声问他:“这就是从巫燧手中逃出来的饿鬼?”
司烜回答:“开门做生意,上门的都是客人,先招呼她一顿。”
“话是没错……”可陈川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与此同时,藏身在储物柜的饿鬼已经走出来,匍匐前行,鼻息里还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呼噜声。
比起从前在另一个世界经历的种种,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可依旧瘆得慌。
陈川不禁吐槽:“你还真是什么客人都一视同仁。”
饿鬼匍匐在火神脚边,不敢造次。
“坐。”司烜很淡定,甚至还像招呼客人一般招呼上她。
饿鬼在坐与不坐之间犹豫,直到大家都感知到司烜的不耐烦,她终于挑好离司烜最远的椅子坐上桌。
司烜的眼睛能看穿黑夜,黑暗之中,手里的那块五花rou正滋滋冒油,火候分毫不差。他把rou片送到盘子里,推到饿鬼面前。
诱人的香气徜徉在鼻息里,饿鬼憋在嗓子里的呼噜声比刚才更响了些。
这些东西都惧怕火神,陈川这般想着,出言劝道:“你放心吃吧,他要是想伤害你,你现在没有机会坐在这里。”
“可是……我无法进食。”
她的声音也是闷在口中的,仿佛嘴唇粘粘为一体,怎样也无法分开。
司烜倒上半杯冰啤,自斟自饮,相当悠闲:“看来,逃走的饿鬼就是你了。”
陈川借着门外路灯的光亮,隐约看见,这个女人由始至终垂着头,干枯而毛躁的长发挡住她的侧脸。
司烜说,恶鬼的嘴巴只有针孔大小。
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仗着火神在身边就想作死,陈年和司烜挤坐在同一张长板凳上,正对面女鬼。
来到此地必然有事相求,陈川思忖半天,却不明白她铤而走险的缘由:“你找上我们,一定不是来自投罗网的吧?”
女人说话声闷闷的,只有两颊鼓动:“我一直在冰寒地狱赎罪,好几百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要爬上满是冰棱倒刺的冰山,一路被老鹰追逐、啄食。我从不曾抵达过山顶,总死在半山腰。等到转醒,便又启程爬山,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鬼差说我是有罪之人,还尽人世孽债之日,便能登上冰山之巅,再入轮回转生。”
“可是,我失忆了……我不记得我曾犯下的罪孽。”
陈川终于明白她的打算:“所以,你拼死逃回人间,是为找寻记忆?”
女人点头,“几日前,我重回人间,却发现一切都变了——神明不再被人供奉,大多数人都失去了察觉到鬼的灵性。”
“我兜兜转转来到这里,被神明的气息所吸引,想来碰碰运气。”
“你的记忆被封印了。”司烜抬手,指着额头说道,“在这里,有一个咒。”
原来,司烜早就看出症结所在。陈川忙对女人说:“等我们帮你找回记忆,你就得乖乖回冰寒地狱去。”
“谁说一定帮她解开封印了?”司烜与陈川道,“这得看她的意思。”
陈川点点头,问她:“你怎么选?”
“我的记忆被人施法封存了?”
女人不敢置信,但除了火神所说的原因,再没有其他说法能解释她忘记生前罪孽的缘由。
司烜睥着她,幽幽道:“有些时候,忘记未尝不是福气。”
听到这话,陈川一怔。
如果说忘记是福气的话,梵笙、巫燧、司烜的故事,何至于纠缠至今呢?
如果忘记是福气,他对司烜的心念不改,就都变成了痴傻。
因此,司烜的这句话,陈川不能苟同。
他甚至还有些不高兴,生闷气一般拿起酒杯,狠狠灌一口啤酒。现在的陈川,已经没心思理睬那只饿鬼,只想晚上在别的地方对某神“严刑拷打”。
司烜地夺回酒杯,提醒他:“我喝过的。”
陈川淡定地抢回来:“咱们谁跟谁?”
司烜叹气,转头又问女人:“你考虑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