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来,赤红色眼睛打量着他,却不敢上千。
只因庄青山身后站了个人形的东西。
孟华年伸出手掌,想接那落雪,却碰不到。
他只觉自己好似在梦中,头脑身形都是飘忽,白色细雪自空中漫漫落下,穿过他的身子,化进脚下暗黑色的泥土中。
看着庄青山哭泣的模样,孟华年发了一会子呆,渐渐想起了发生过的事情,忽然笑道,青山,你回来啦。
庄青山没有应他,哭的晕死过去,再醒转回来,哽咽着将那头颅小心揣进怀中,吃力地抱起尸体,踉踉跄跄往城外走去。
孟华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身子摇摇欲坠,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说道,青山,我已是死了,你快快逃命去罢,城中守兵知道你是孟府管家。
庄青山累的气喘吁吁,顺着河岸下绿柳连荫,抱着死尸拼力奔逃。
孟华年望着那背影,长叹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柳枝,细雪打在上面,依成了冷雨珠儿,滴滴答答落下。
依稀在梦里是曾见过这一幕的。
孟华年喃喃自语道,那日吃醉了酒,我是梦见过的,还以为是咱们小时候玩耍的景象,现在才知,这是我死后的景儿,原来,我早就梦见了。
那年我俩折柳于此,今日只有你抱着我的尸体去了。
31.
孟华年被偷偷葬在了城外荒山。
庄青山将那头颅仔仔细细抹干净,放入坑中,与尸身合在一处,可偏偏掩土的时候埋到脖颈,望着那脸孔发呆。
怎么也不忍盖上泥土,好似这般,孟华年才真的离他去了。
孟华年站在他身边,看着自己的尸身,无奈地笑了,说道,青山,埋了我罢,左右是要烂掉的。
只见那尸首脸上忽然落了眼泪,大颗大颗将眉毛眼皮都打shi,庄青山痛哭失声,用衣袖将这死人面孔上的泪水擦干净,俯下`身子,亲了亲那冷冰冰的额头,终是一狠心,shi黑的泥土层层覆上,直到一点皮rou也看不见。
庄青山的一副心肝似乎也跟着一起被埋了进去。
他每日都来这坟上,有时烧些纸钱,有时放两个果子,有时只是坐在地上发呆,后来不知从哪儿弄来茶花,种在四周,便是怕野草爬满了这无碑的孤坟,让他寻不到了。
孟华年总在他身边打转,对他说,我入不了地府,纸钱也无用的,果子你拿去吃,给我做什么。
最后想了想,又补道,花儿倒是好看的,还是你明白我。
庄青山一个字儿也听不见。
茶花开的美极了,白生生墨绿叶子衬着,山中独一份的清雅。
孟华年离不开这埋骨之地,那牛头马面也不来索他,任他孤魂一缕在山中飘荡,庄青山来时,孟华年就坐在他身边,听他对着自己的坟说话。
那是孟华年每日最期盼的事情。
直到日子一天天过去,庄青山的身子愈发羸弱,身上衣衫褴褛,有时脸上带着伤。
孟华年在他身边急的直叫,求他别来了,到别处讨生活罢。
庄青山年纪大,卖力气的活儿再也做不了,只能蹲在街上拣些闲差,孟府出来的人,南乡是很难生存的,遇到以前打过照面的人,庄青山就得赶紧躲起来。
一晃眼,二十年过去,孟华年终于明白了庄青山为什么不肯走。
他孟华年葬在这里,庄青山要跟他死在一处。
这年临近岁末,又是异常寒冷,很多人想起了当年颠覆天下形势的那个冬日。
欢闹喧嚣的年关,谁也没有发现,南乡城外的荒山上,一个年迈的乞丐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茶花树下。
他死去的地方,埋着他痴爱的人。
孟华年哭着扑在庄青山身上,唤了许久,等了许久,庄青山始终一动不动,孟华年发着呆,忽然吃吃笑了出来。
青山死了。
孟华年抹着眼泪,四处张望,等着庄青山的魂魄。
他们终于可以再相见了,便是人间难以共白头,黄泉下也可相依相偎。
但他寻了满山,却始终寻不到庄青山的魂魄。
32.
孟华年惊惶地哭了一夜,第二日清晨,被人打断了。
只听一个宝里宝气的声音叫道,你嚎什么嚎,叫的我耳朵也聋了。
孟华年噙着眼泪回头看去,一个白胖女童自茶花树后钻了出来。
这女童七八岁模样,漆黑细软长发披散,额间一点红蕊,冬日里只着雪白单衣,此时正赤脚站在地上,掐着腰对他怒目而视。
孟华年惊觉这女童竟能瞧见自己,看这形貌,应是个仙家童女,连忙上前哭道,神仙姑娘,我寻一缕魂魄不得。。。
那女童不等他说罢,抢白道,我是玄帝座下新任茶花仙官儿,唤作雪娇,虽是名种,你可别乱叫,让别人听去,笑我痴心妄想,想做神哩。
孟华年哪里懂得这些,只觉神和仙都是一样,又听得这女童自称雪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