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连白术圈住了车尧的腰,紧紧的,他把自个儿整个埋了进去,“委屈。”他的声音黏黏的。
“委屈死了。”
“红牌警告,你要是敢往外说你就完了,”连白术同志眼睛红通通,威胁。
好像一只炸开了毛的安哥拉兔哦,车尧同志笑眯眯,开阔着发散性思维,还不忘三指并拢指天发誓。
“所以说,拉钩钩吗?”他弯了弯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的那种。”
“幼稚,”吸吸鼻子,连白术哼了一声。
车尧尧不服气了,车尧尧要闹了。
没忍住,连白术噗嗤笑出了声,被车尧这一通耍宝搅得,他心情好转了不少。他们绕着小区转圈圈,夜风习习,凉得沁人。
“我——”连白术深吸了口气,凉意激得他一激灵,“说实在话,有时候,我觉得自个儿挺失败吧。”
“先听我说完。”他扼住了车尧的话头。
“高二那年,对我来说,估摸着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回忆,”手冻得通红,他呵了口气,“那年,我爸去世了;没过多久,我被查出分化成了A。”
“挺戏剧的,不是吗?”
“我爸去世那时候,我妈几乎是要崩溃了,”连白术搓了搓指尖,“在我的分化结果出来后,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要求我转理科。当时,我觉得,只是换个方向,就能让我妈好过一点,也挺不赖的。虽然,我是真的不喜欢。”
“不得不承认,我在理科方面,其实会更有天赋一些,但,我真的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每天被迫吸纳着完全不感兴趣的东西,这着实是……很痛苦。”
“我知道,我明白,老爸不在了,我需要支撑起这整个家,”连白术顿了一晌,“我没想到的是,我妈把所有期望值全压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太重了,车尧尧,”偏头,连白术望了一眼车车尧,“这着实是太重了。”
“高二文转理,高考报考的财会方向,一切按照我妈的意愿顺利进行着,”连白术吐了口气,在寒夜里兀自凝成了团白雾,“但,我也是个人啊,我不是提线木偶,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有自己的爱好,我还有好长好长自己的人生要继续……我,我能不能不那么优秀,能不能不那么拼命。”
“明明毫无兴趣,还要比谁都做得好,那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有没有权利,能不能选自己真心热爱的东西,就明知没有天赋,甚至可能做不出甚么成就,还是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尝试。”
“compulsory elitism,”连白术轻笑一声,“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车氏理论。”
“我只是想做一个开心的寻常人而已啊。”连白术声音轻而软。
“诶,小连小车,”未来得及等车尧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唤,是连白术对门的邻居阿姨,手边牵着自家的小孙女儿。
事发突然,来不及调整情绪,连白术忙垂下眼啊啊应着。
“诶阿姨!”车尧忙往前一步,却没来得及制止住阿姨后面的话头。
“诶小连,你妈妈最近是不是准备重新装修啊?”阿姨开口,“今个她送了好多玩偶娃娃给我们家小姑娘喏。刚吃罢晚饭又送来了俩,崭新崭新的,沙发都给堆满了,唉哟我们都不好意思咯。来,丫头,给你小连哥哥说声谢谢。”
小区垃圾桶里,蔫兮兮的,躺着他们养过的小野花。
连白术盯着婴儿蓝小花盆的碎片发呆。
“……小连哥儿,”小心翼翼,车尧伸出手,他想碰碰连白术的指尖,却不敢动。
“没了。”连白术声音飘而远。
“车尧尧,什么都没了。”
“养过的小野花没了,我们一起捏的花瓶没了,小粉猪、桃心小熊还有滚……什么都没有了,”连白术声儿有些哽,“到头来,我什么都护不住。”
忽的伸手,车尧一把把连白术拽进了自己怀里,把他按进了自己的胸前。
“宜家每天都会开门,动物园永远都在原地,每天十点照常营业,我们一个一个再重头找回来,没有什么是回不来的。”
“我能给你造一个,就能给你造第二个。”
“……车尧尧,我想蹦极。”闷闷的,埋在车尧颈窝里的连白术忽的开口。
“那我们现在就走,”连白术轻笑一声。
这实在太玄幻了。
糊里糊涂,连白术被塞上了副驾驶座。
低头,他瞅着车尧脑袋顶上的发旋发呆。车尧正弯着腰给他扣安全带。
“走,”车顶灯昏黄,照在车尧脸上,Yin影一片,黑葡萄样,一双眼睛晶亮,他笑得开心,咧出了一口小白牙,“幼稚园最乖的崽带你去冒险咯。”
“你是不是疯了,”连白术喃喃。蹦极的地儿不在市区,驾车单趟起码五小时起步。下意识地,他抬手抚上了车尧的脸,温凉的,鲜活的。
微微侧了侧脸,车尧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