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板混熟,追到现在换的第三个店铺。
任暄听得认真,以至于他不太饿的胃口都对即将上桌的美食充满了期待。待程云峰刚讲完搬到这条小吃街的故事,老板娘就端着盘子上了菜,一盘牡蛎、一盘扇贝和一盘带子,都铺着红红绿绿的辅料,泛着油光飘着香气,在橙黄的灯光下鲜嫩又诱人。
任暄拾起筷子尝了一口,不愧对程云峰之前做的那般吹嘘,确实比他吃过的海鲜烧烤都要美味。程云峰就着任暄吃到闪着光的眼睛,是他今晚吃到最满意的佐料。
两个人对着瓶口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任暄面前的贝壳也堆成一片。这是他几天来最开心的一晚,原本以为是要应付难缠的人,没想到是给自己窒息的房间开了一扇气窗,成为被收走月亮后,施舍的一点星光。
程云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两根,朝任暄面前递了过去。“我不抽烟。”程云峰要收回的手顿住了,犹豫着是否还要抽这根烟。“你抽吧,没关系。”任暄撑着大腿,对着程云峰笑了一下,正好吹来一阵风,掀起了他几根额发,乱了程云峰的眼。
这次任暄笑得不再防备,不止弯了嘴角,也弯起了眼角和眉梢,镜片和露出的虎牙一起反着光,像夜晚混入了属于白昼的明媚。
程云峰收回烟,抽出一根捏碎了爆珠,再送进嘴里点燃。他转过头躲着任暄的脸,想看,可看完心里又有了那种说不出的别扭。混着巧克力味道的烟草飘过任暄,凛冽中透着甜腻,呛,却想再闻一口,和程云峰很像。
任暄没再抢着付账,和程云峰肩并肩走向街口,与成双成对笑闹着的路人擦身而过,两人也像是结伴同行的好友,混迹在人群中,不见之前的那份生疏。
俩人走到程云峰那辆吸人眼球的摩托车前,任暄接过他递过来的白色头盔,很熟练地戴好。程云峰一气呵成地解锁,长腿一撩跨上车,再打火转向车道,路过的姑娘纷纷侧目,即使扣着头盔,单是那套行云流水的身姿也足够赏心悦目。目光顺带瞥过后座时,任暄心想,如果换成个姑娘,怕是这些目光就不会如此友善了。
任暄依旧环住程云峰的腰,轻轻贴在他的背上。回去的路程云峰换了另外一条,拐过几条安静的小路,有很多树和很少的行车。路顺畅了,程云峰却骑得很温和,耳边少了来时的嘈杂,只剩风声和发动机的轰鸣。
任暄当时只是摇摇一指,程云峰也竟找到了他回家的路。他按照任暄在身后的指引,停在了一栋老式居民楼门口。
程云峰摘下头盔,头顶的路灯一闪一闪,聚集了一群夏日的飞虫,是一片常见的小区。有些斑驳的外墙和杂乱穿插的车位,纳凉的老人围坐着下棋,还有晚睡的孩童围着花坛追跑。生活在如此有烟火气和人情味的地方,不知任暄从哪里沾染到那些冷冰冰的气息。
“你住在这里?”程云峰明知故问。
“电箱后边那个单元,”任暄摘下头盔,弄乱了头发,他随意抚弄了一把,沾着汗水的发丝仍调皮地翘起几根。“谢谢你的饭,还有车。”
那撮头发随风飘动,像是跟他不舍地挥手,背着主人的意愿向他惜别撒娇。程云峰痞气地弯着嘴角,侧靠在车座上,一条腿斜蹬着地面,地上的影子被灯光拉出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有空再找你喝一杯。”
程云峰的墨镜挂在领口,眼前罩着透明风挡,眼尾的笑意藏不住,被任暄不留神窥进了眼底。任暄脱口而出应了好,被程云峰催促着上楼,他进楼前回头望,程云峰站在原地向他摆了摆手。
任暄推开房门,按亮了客厅的灯,他换好鞋,犹豫再三才去窗口向楼前张望,只隐约看到摩托车的尾灯和渐行渐远的车声。
7
程云峰洗完澡,搭着毛巾坐到床边,鬓角渗出几滴水珠,顺着脖颈留到白背心上,洇出一小滩水渍。晚上喝了酒,他觉得自己今天能睡个好觉。程云峰拿着手机打开M站,点进“哄碎”的频道。
界面里突然多了一排一下拉不到底的新音频,封面是“哄碎”惯用的风景照片,标题也大同小异。程云峰挑了一个音频点开,拖着进度条找人声,说话的声音一响起,他就辨认出的确是“哄碎”的声音。
程云峰手边如果有本黄历,他一定会翻开查查前天是个什么黄道吉日。他数了一遍新上传的二十多个音频,不像是一夕之间录制的作品,倒像是存了很久的成品,因为不知名的什么原因,被“哄碎”一股脑地全传了上来。
消息栏有个扎眼的红点,程云峰随手点开,居然是“哄碎”的回复提醒,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想看“哄碎”跟他说了什么。
“希望你每晚都收获美好的睡眠。”一句礼貌的客套,对于隔着网络见不到面的主播和听众来说,很得体。可程云峰想要更多,他不知道主播对着屏幕录音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但他深夜贴着耳机听另一个男人的低声细语可绝不是单纯的想做个听众,而是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隐秘情愫。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程云峰偶然看到这句诗一下想到了“哄碎”,他就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