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一起跪在万世唾骂里?”
宛妗抬头来看她,泪水滑过眼角,神情并不因余生而动摇:“不归姐,你放我回去吧。”
不归看着她,指尖无声地揪住了衣角。
当他是风光无限的定王时,她选择逃离那场盛大的婚礼,拒绝在他的荫庇下享尽荣光。而当他即将沦为万古罪人阶下囚时,她却选择了义无反顾地走向他。
“我会放你走的。”不归擦过她的泪水,轻轻拥抱了她,目光掠过那满砚如血的朱墨。
“我成全你同死的夙愿。”
诸事完毕。她取出长匣里的箭矢,连带长弓一同背上。
袁媛带着宛妗在后边跟上,腰间系着短刀。
宛妗声音发着颤:“殿下,你当真……”
“当真。”
她踏出客房,看了一眼那曙光。
“我希望风暴和烈火过去。无论是顺利还是坎坷,苦难总会结束。新的初雪会落入我们新的俗世红尘里,我们在其中生活,期待来年瑞雪兆丰年。”
☆、第 110 章
八方剑和长刀撞击在一起, 金戈划出金石之声, 一瞬照过两双冷亮的眼睛。
寒风刮过头魁上的红缨, 卷来空气中的血气和厮杀呼喊,周遭的一切是战场。厮杀令人血沸,但这对视的两双眼冷得如天穹下的飘荡的白幡。
王储厮杀的场所是皇宫,也是家。
兵刃擦过对方的兵甲, 郁王的肩膀出了血,三公子的甲被削掉了一块。
两人拉开了距离,八方剑垂地,楚思坤问他:“为什么留力?”
“结局已定,不是么三哥?”他收势反过刀,肩膀上的血滴落在刀身,长刀起势指向人, 面无表情:“何况,我同情你。”
八方剑像是烫着了一样, 握着它的那只手指骨发白。
“带着同伴流耻辱的血,背弃自己的道感觉怎样?”
楚思远眼里划过刀光:“可即便牺牲了道, 你的主也保不住。”
剑刃劈来,长刀格下,楚思远看着他泛着血丝的眼睛:“三哥,收手吧。”
皇宫一片混乱, 楚思坤带着他的士兵竭力搅浑这一场不光彩的战争,任由私心发作。而定王披上一层伪装的兵甲,在掩护下离开了皇宫, 死士护着他,想将他护送到南地。
“官道已经被封死,公子,趁着长丹混战,我们走地下的密道。”
他应了一声,神情漠然得似乎置生死于度外。
地下的甬道拥挤,他卸下不方便活动的兵甲,身上着的是一件墨紫王袍。他抓皱这收到的贺冠服,指尖掠过左心处时抚到那绣得细密的龙首,黑暗里喘息如濒危的困兽。
死士在这时停下,他们拿刀鞘敲击甬道里凭空出现的铁壁,低头仔细核对长丹的地下密道御图,确认了这铁壁是新加上去的。
世家铸的路被封了。
死士停住,沉沉地说:“公子,此路不通。”
他听到这时却有一种奇异的畅快。
他想自己或许真的是疯了。
“离开这里,去城门。”他压抑着扭曲的疯狂,手指松开紧攥,将那兵甲再度披上身,“潜入驿站,挟持言不归为质。”
他就是疯了。
死士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活路,所有人都追随他至死。
这一支不要命的毒蛰一样的队伍从昏暗的地下出来,一路从暗杀到明戮,逐渐逼到守城处。
不归在驿站的大门口驻立,背上的弓安静地蛰伏着,和箭壶里唯一的一支秘箭沉睡。她看着有些Yin沉的天空,风灌进衣袖掠夺温度,忽而自言自语:“入冬了。”
负责速跑传递驿站城门两处消息的士兵跑到不归面前来:“殿下,有个书生在城外请求入城,称是您的故人,敢问是否放行?”
不归微楞,这等关头来访旧的故人?
一旁的袁媛耳朵忽然一动,转身冲她低声:“殿下,有人来了!”
空空如也的长丹街道忽然响起马蹄声,不归抬眼望过去,腥风似乎瞬间要刮到人的脸上来。
当年签订休战契约,也是在这里。只是等候的是定王,策马来的是帝女。而今不同世,因果还在。
果然来了。
另一个士兵火速赶过来报信:“殿下!前方有敌,贼数悍勇,请殿下移步城楼上避难!是否调城上士兵护持驿站?”
不归整了整长弓,风刮得眼睛睁不开:“不退。拦住他们,冯氏贼寇一个也不能放走。”
话音未落,一支箭破空而来,凌厉地钉入士兵的咽喉,热血溅了她半边脸。
“殿下!”所有人立即持盾围到她身边来,拼命地护着她退进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