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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香袖蜷在地上,本来还偷偷凑近些想蹭一点,一听这话,脖子一缩,又躲开几寸。
贺仙澄垂下目光,轻声道:“这药只有瘾头上来的时候比较好使,说到底,还是你的话管用。你看林师妹,忍得衣服都湿透了,硬是不敢开口。”
贺仙澄脸上一白,身子微微一晃。
贺仙澄后背一紧,脸上笑靥如花,“怎会,你说要杀,我亲自动手都行。”
贺仙澄心知肚明,从两人相识以来,她的谋划,最后都要被他打乱,化为己用。
贺仙澄不解,柔声道:“他们又做了什么?”
“她听话。”
许天蓉上气不接下气,无神的双眼微微上翻,语调已经近似梦呓,“他们把青芷吃了,吃得干干净净……干干净净啊……仙澄,青芷……以往救助过不少流民的,呵呵呵呵……结果她被活吃了……骨头都被敲断……骨髓都被吸了……天哪……”
可她也只能点头,柔声道:“我都听你的。那我师父……是要灭口么?”
想来,这大概就是她那师伯留在世上的最后残骸了吧。
贺仙澄不怕她反悔,掀开壶盖丢了火引下去,澹澹道:“好得很,你就边吸边说吧。”
“你……你明明还拿……拿她的筋,做了手环……给香袖戴上……”
袁忠义在旁半垂眼帘,澹澹道:“那可不是我下的令,我只说这女人已经不能要了,随便他们处置。谁知道他们饿死鬼投胎一样,生火都顾不上。不过你田师伯少了胳膊腿,本也没剩下几十斤肉。舍身菩萨,最后连骨头都炖了汤,仍没喂饱几个流民,当真可悲啊。”
贺仙澄眉心蹙紧,稍稍后挪躲开逸散烟气,道:“就只是虐杀个不成形的人,至于叫师父你怕成这样?”
最新找回最后那句如何,不过是客套而已。
可她刚松了口气,就听许天蓉咧开嘴笑了起来,崩溃一样一边流泪一边道:“青芷其实还没断气呢……那会儿她还没死呢!哈哈哈,他们用水泼洗的时候,我分明看见青芷的喉咙还在动啊……可他们就扑上去,一口……一口……一口一口一口……把青芷吃了……”
“那不是流民……那是禽兽……那是一群披了人皮的禽兽啊……”
“那都是些又脏又臭的流民……有些长着疮,有些流着脓,身上全是泥,都看不清皮。”
许天蓉摇了摇头,跟着双目圆睁,压抑不住的恐惧从眼底涌出,“他们……他们……他们……”
许天蓉半边鼻孔戳着壶嘴,连样貌都显出几分滑稽,喃喃道:“你没见……你是没见到。青芷……也是一生没近过男人身的姑娘。结果……结果……三十多个时辰,她……活活被日死掉了。”
林香袖双臂环头,伏在地上闷声大哭,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似的。
袁忠义澹澹道:“我不是说过么,我要看看我的话,和你的药,究竟哪个更管用。”
许天蓉勐吸几口,脸上现出彷佛能忘却所有烦恼的恍惚神情,缓缓瘫软在地上,唇角上翘,看似颇为畅快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袁忠义……让我看了一场好戏。那个明里暗里总喜欢跟我作对的田青芷,彻底死了,死了整整两天,死得透透的,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了。”
林香袖哆哆嗦嗦扭过脸,艳羡无比地望着那烟壶,却不敢去抢,缓缓弓背蜷缩起来,掩面痛哭。
许天蓉神情一僵,喃喃道:“他们……把青芷吃了。”
贺仙澄胃口一紧,连忙运气将那股恶心压下,道:“就……只是如此?”
袁忠义微微一笑,道,“所以之前受你师父宠爱,之后,暂且也会受我一阵怜惜。澄儿你的安排挺不错,林师妹的确是个当门主的好材料,我看,等咱们上了飞仙门,大局已定,就用你的法子,让她当门主,你来做那个什么白云山大师姐,对其进行督导,如何?”
袁忠义侧目一瞥,“怎么,你不舍得?”
贺仙澄觉得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要起身,却觉得膝盖微微发软。
许天蓉脸上的扭曲笑意终于彻底崩坏,泣不成声道,“你到底是……哪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啊!”
她稳了稳心头寒意,缓缓起身,退到马车边,柔声道:“智信,你为何特地大费周章走这一遭啊?”
许天蓉带着那一丝恍若痴傻的笑意,目光茫然,继续道,“青芷啊……我那每天都要用清水洗洗的,生性爱洁的师姐啊……就被他们排着队,围成圈,肏得不剩一块干净地方,险些被男人的精淹死。”
反而许天蓉闷哼一声,向前一扑抓住烟壶,一边用鼻孔去吸还没点燃冒不出烟的嘴儿,一边流着口水颤声道:“我……我说……我来说……”
贺仙澄探身一望,这才发现林香袖白生生的腕子上,带着一对儿暗褐色的手环,辟邪红绳一样粗细,打了个不甚整齐的结。
但她毕竟在边疆被围困的孤城呆过,流民堆里,并不是没人偷偷吃过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