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生怕他会反悔回去。
楚镇看在眼里,隐约也便猜出几分——多半是那人要他们来的。不过,他要的本就是一个态度,倒要看看那人能耍出什么花招,等见了面才做打算不迟。
努力平复了心绪,皇帝稳稳的步入园中,只见园中那座石桥覆满了冰雪,如同琉璃铸就的一般。
而在石桥的最顶处,却安然屹立着一位身披红衣的玉人,齿颊粲然,专候着他来造访。
简直如传说中牛郎织女的相会,这座石桥便是鹊桥,将迢迢银汉联结起来。
皇帝只觉呼吸一滞,身不由主地向前走去。
林若秋含笑望着他,努力装出端庄优雅的姿态,却觉得自己实在要冻成狗了——为了显得美丽动人些,她不得不放弃往日的臃肿装扮,换了这么一件修身的夹袍。
不过在楚镇到达跟前的时候,林若秋还是努力站得更直一些,这样才能勉强与他平齐——还是靠着石桥的弧度。
楚镇冷眼看着她,“你让婳婳她们将朕骗到这里,就为了让朕看你这身打扮?”
林若秋心道不然呢,难道她纯粹是为了来受冻的?不过想到自己原先的计划,林若秋还是努力朝他绽开一个魅惑般的笑。
但看来魅惑并不成功。
楚镇望着她冻得发紫的唇,微微颤动的双手,心道这人连怎么勾引都不会,活脱脱是个傻子。他却见不得这样装疯卖傻的行径,遂解下肩上那件厚实的大氅,冷冰冰的为她披上。
林若秋娇柔地施了一礼,“多谢陛下。”
她认命地裹紧大氅,觉得仙女肯定是做不成了,那还是走煽情路线吧。
楚镇不欲她这般作态,转身要走,林若秋忙拽着他,指着身侧道:“陛下不看看别的?”
楚镇这时才注意到她身后竟矗立着一座晶莹冰山,方才在遍地银白中竟未辨识出来——正是他从前送给林若秋的那座,一直存放在地窖里,不想今日倒被搬出来了。
自上而下还有两行细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用剪窗花的红纸剪出样子来,贴合其上,虽有些俗气,但却很真诚。
楚镇眸光微动,“这是你亲自剪的?”
林若秋连忙点头,又故作谦词,“剪得不好。”其实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毕竟剪刀这东西不及毛笔趁手,不知浪费了多少红纸,才勉强制出一副能看的。
楚镇端详了片刻,“的确不好。”
林若秋连赏他两拳的心都有了,用得着这样不留情面么?亏她辛辛苦苦布置了许多,就为了今日能站在这里说说话,她容易吗?
但人已经来了,林若秋自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去,虽则楚镇还是一副冰山脸,看起来仍未被她的热忱打动,林若秋还是决定开诚布公,“陛下这段时日一直躲着不见臣妾,是因为在昭阳殿听到的那番话么?”
楚镇的注意力总算集中到她面上来。
林若秋深吸一口气,“那些话并不是臣妾的真心话,或者说,我也曾以为那是真的,但其实不是。”
人的身体有百分之七十都是水,但人平时却不会感觉水的存在,爱也是一样。在此之前,她从未细想过自己对楚镇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因为没那个必要,何况,两人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再追究这些不觉得多余么?
若非李蔷临走前闹的这一出,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正视这个问题。亲情、友情、爱情,这么多的情绪里头,无疑爱情是最具有排他性的。在“失宠”的这段时日里,林若秋也想努力做到宠辱不惊,可她悲哀地发现,光是想想楚镇有可能去往别的妃子那里,她就连觉都睡不安稳了,绝不是一句失宠就能解释的——事到如今,什么女人都威胁不了她的地位,她只担心有人会在楚镇心里留下哪怕一丁点的印记,她所要的,是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她,绝无仅有,独此一份。
事实上,早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这份爱便已经刻入骨子里了,只是天长日久,习惯得像从未来过一般。
仔细想想,她实在有够迟钝的,好在如今顿悟也还不晚。
楚镇冷眼看着她,“你从未有过比较,怎知你对朕怀着什么心思?兴许如今也只是场错觉而已。”
林若秋此刻脑中却是一片清明,她牢牢握着楚镇的胳膊,决计不肯撒手,“自然是不一样的。”
甫入宫之时,她的确没想过将一腔真心托付给她,甚至于进宫在她看来也只是逃避婚嫁的工具——自小在王氏膝下长大,她见多了一个女人的爱意是如何被消磨殆尽的,王氏自少女时便恋慕着林耿,以致于不计一切要嫁于他为妻,可林耿是怎么待她的?他娶了她,却又很快辜负了她,转眼就另结新欢,只余王氏独守空闺,一个人品尝寂寞的苦酒。
林若秋自认没有佟姨娘这样的好手段,能够将一个男子的心牢牢攥住,她能做的便是尽量让自己不像王氏那样受伤。最初她的确做得很好,可是过得并不愉快,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能够尽情品尝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那不过是块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