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会儿。”
李齐慎从不是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人, 但他也不轻佻, 平常撩拨谢忘之都恰到好处地掐着那个点,把她逗得脸红就及时收手,绝不会再往前一步。这还是他一次主动做到这地步, 肢体贴合, 偏偏还没有任何暗示,只觉得他真是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
在公主府上住了几天,长宁不会主动提, 但来来往往的门客那么多, 谢忘之听到过几耳朵, 知道局势不妙,再联想到当时谢洲的话,瞎猜也明白李齐慎如今困厄到什么地步。
谢忘之一阵心疼,但又没有办法,只能轻轻应声:“好啊。想抱多久都可以。”
李齐慎“嗯”了一声,抱得更紧一点。
手臂一收,两个人贴得就更近,谢忘之能清晰地感觉到李齐慎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她几乎是肝肠寸断。她乖乖地站着,任由李齐慎抱了一会儿,才试探着抬起双手,极轻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李齐慎感觉到背上安抚的轻拍,又低了低头,鼻尖在谢忘之肩上蹭过,分明是个挺拔的男人,硬生生蹭出点煤球在人身上乱滚的模样。
谢忘之心里更软:“你怎么了?”
“唔,”李齐慎沉默片刻,闷闷地说,“你这样,好像我阿娘。”
“……”
谢忘之也沉默片刻,原本轻拍他后背的手移到前边,稳稳地按在他肩上,缓缓用力推开。她故意板起脸,做出一副略显愠怒的样子,“再说这种话,我就再也不让你抱啦。”
“我错了。”李齐慎十分上道,甚至往后退了两步,以示自己绝不乱来。
见他面上浮出一贯的笑,明朗澄澈,眉眼却天然地带着三分狡黠,谢忘之松了口气,也笑了一下。
然而李齐慎没让她开心多久,他收起笑意,认真地说:“离开长安城吧,和长宁一起。”
“怎么突然说这个?”谢忘之莫名其妙,再就是手足无措,“离开……我能去哪儿呢?”
“蜀州。”李齐慎早就规划好了,“回去和长宁说是我的意思,她听得懂。现在从长安城到蜀中的路还是通的,长安城破前不至于有叛军,还来得及。”
“长安城……保不住了吗?”
“恐怕保不住了。”李齐慎残忍地道破真相,若是李承儆能听朝臣一句,或许还能稳定局势,奈何他一心只以为自己是对的,洛阳城岌岌可危,长安城哪里还保得住,无非是苟延残喘罢了。
李齐慎笑笑,“所以才让你走,趁现在去蜀中。”
谢忘之没那么刚烈,不至于非要和长安共存亡,她只想着李齐慎:“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出不去。”李齐慎很平静,“而且我说过的,死也要死在长安。”
“那我也不走。”
李齐慎微微一怔,旋即像开玩笑一样:“总不会是为了我吧?”
“不止是为了你。”谢忘之没管这句调笑,认真起来,定定地看着他,“我可以走,但我阿耶、阿兄绝不会和我一同离开,你也不走,我做不出抛弃他们和你,自己逃命的事情。何况还得麻烦长宁公主,我前几天试探了一下,总觉得她也不想走的。”
李齐慎没想到谢忘之会这么说,舔舔嘴角,想说什么,终究把话咽回去,没打断她。
“再说,我去蜀州,难道蜀地就一定安全吗?若是真沦落到长安城破,万民失所,恐怕叛军下一步就要攻成都。死在长安,和死在成都,有什么区别?”谢忘之预想到了最差的结果,垂下眼帘,“要是真到了那一步,还不如和你一起,死在长安城里。”
她顿了顿,居然还能轻松地笑笑,“时机不好,生不能同衾,这样勉强算是死后同xue,死而无憾。”
谢忘之说得平淡,简直像是情话,情真意切,李齐慎却听得胆战心惊。眼前这女孩分明不懂生死有多残忍,也不会刻意讨好他,说出的话却准确无误地切进他心里,让他既想板起脸来呵斥她胡言乱语,又想一把抱住她,汲取此生仅有的一点温暖。
沉默良久,最终出口的还是一句叹息,几不可闻:“……真傻啊。”
“傻吗?”谢忘之听见了,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李齐慎的手臂,踮起脚,准确无误地贴上他的嘴唇。
李齐慎惊了,眼瞳一缩,却只看见女孩靠得极近的面容,眉眼秀丽,眉头轻轻皱着,眼睛合上,显得睫毛根根分明。她其实压根不会这些亲密的举动,只是为表爱意,连该撬开唇齿都不知道,傻傻地和他嘴唇相贴。
女孩的嘴唇柔软,呼吸间带着微微的香气,李齐慎觉得抿在唇间的是一朵花,且还是初开的那种,在春风里招摇。
可惜他注定看不到来年的春光,这枝花也等不及由他折下。
李齐慎也闭上眼睛,极其轻柔地最后厮磨一下,像是恋人阔别爱侣,又像是信徒触碰神像。他退开两步,再度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