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扶着头一只手伸过去拉开床头的小灯,这是小林的卧室。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她有些口渴,自己爬下床汲着拖鞋晃晃悠悠走到桌前。
茶壶中空空如也,她苦笑一下,屋内有消毒水的味道,方才发生的事涌上脑海,她知道真子和静子仍然住在这里,自己不好再刺激到她们,索性拎起茶杯蹑手蹑脚推开门走出去。
长长的走廊只有尽头的一间屋子透出些灯光来,沉落路过那房间时忍不住被屋中人的交谈吸引过去。
是真子和小林的声音,他们压低声音,可还是争执地很激烈。
“我不会娶静子!你转告隆一,他无权干涉我的婚姻!”
“弥生,隆一他是你父亲!”
“他是我继父!”
“弥生你可别忘了今日你得到的一切可都是因为隆一,如果没有他,我们母子会一辈子孤苦无依!”
“母亲,我尽力了。我尊重他,爱戴他,可是这不代表我就要完全做他的傀儡!他想让自己那个蠢货儿子进入军队,我求着老师同意了。之后他儿子抽鸦片死了,这可和我无关!我会尽孝,不需要他用婚姻来困住我,绑着我!”
“弥生,这我都知道。可是今晚静子和隆一通话,隆一生气了。”
“随他吧,是静子不愿意嫁给我,不是我不愿娶。”
“儿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支那女子?”
“她那样迷人的尤物,谁不喜欢呢?可是终究只是个玩具而已。”
沉落手脚冰凉,想要挪动却走不动了。一丝难过慢慢升起来紧紧攥住她的心,让她窒息。
“弥生,你是不是恨我?恨我在你父亲病逝后带着你改嫁小林隆一。”
“我从未恨过。”小林一字一顿地说着,他几乎要冷笑出声“这都是你选的,从他的姓是我选的,我怎么会有怨言?这十几年,我为了您在外公面前扬眉吐气,我竭尽所能,今时今日,我们终于不再受外公指责。只是,我想知道您其实很后悔嫁给父亲吧?”
“我,从不后悔。他是我最爱的人。”
“您为了爱情背叛了您的家族,我替您把失去荣耀一点点赢回来,只是其余的,我们还是不要彼此干涉了。”
沉落失魂落魄地抱着壶下楼,楼下的女仆本来正在打盹,看到她猛地醒了“小姐,您怎么下来了?”
“我要喝水,楼上没人。”她学着那女仆压低声音。
“交给我,您先回去。”女仆接过水壶,转身走了。
沉落脱下鞋挂在手里,无声地走回楼上卧室。一团白色的影子呼地钻进被子里,她的头太疼了,连女仆送水进来都没发现。
那女仆倒来水把她扶起来,见她疼得冷汗shi透后背,慌忙给她喂下一杯温水又扯过一旁的手绢给她擦了擦。
屋中亮了起来,沉落眼中一亮,是小林。
他披着睡袍面色疲惫地走进来“小姐怎么了?”
“小姐要喝水,我去弄了水来,她出了好多汗,我替她擦擦。”
“交给我,你出去吧。”小林挥挥手坐在床边,拉住沉落递来的手握在手里“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静子小姐呢?”
“她搬到宾馆住了,我们不订婚了。沉落。”小林凑上前“别难过了,好吗?”
“我有什么难过的?我就是头有些不舒服,现在几点了?”沉落扯出苍白的笑,岔开话题。
“快三点了,我们睡吧。”小林拿起帕子,伸手替她擦拭着背后的汗珠。
擦完,他温柔地帮沉落躺下,关了灯,自己躺在她身边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侧身看着她。
“中佐不怕我这样顺从是别有目的吗?大多数女人都计较名分的。”沉落晕乎乎地来了一句。
“你的好,我甘之如饴,你的坏,我双眼如盲。”
沉落睡着前小林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她心中一震却还是抵不过深重的睡意没来得及分辨就任由小林抱着睡着了。
第二回·顾慕(四)h
二月初,真子陪着静子返回日本,小林的公馆静了下来。
其实沉落在受伤后就一直住在小林家,可因为静子与她的龌龊,小林便也没让沉落去送。
自打真子走后,小林便把自己没日没夜关进书房和办公室里工作。沉落有时想去劝,可想到那晚偷听到的话心里便也明白了几分。
人太疲乏总是容易犯错, 她又不是真的情妇,在他疏忽时套出些情报来总是好的。
她伤的不算轻,小林索性让她留在家,文慧替她暂时管着报馆的事务。她知道文慧是小林安排的人,索性不再过问报馆事宜,全心养伤。
到了三月,沉落堪堪拆了线,可额头上那一小块伤疤仍是让她皱着眉。她不高兴了,于是便破例去小林书房找他。
门响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