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天上只是飘散些许零星的雪花,还来得及在雪势变大前回到寝宫。
郁衍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走向雪中。
有人在身后唤他:“皇兄!”
郁衍停下脚步。
郁鸿快步从屋内追出来:“皇兄怎么没乘轿?坐我轿子回去吧。”
郁衍问:“我用了你的,你一会儿怎么办?”
“再让他们回来接我呗。”郁鸿道,“反正母后还要留我一会儿,我不急着回去。”
“不用了。”郁衍摇摇头,“雪不大,我自己走走。”
“皇兄……”郁鸿抓着他的手,小声道,“抱歉,母后今日说会邀你来用膳时,没有与我说过这些。我也不知道……”
“不关你的事。”
郁衍拍了拍他肩头的雪花,笑着道:“快进去吧,外袍也不穿,当心着凉。”
说完,他朝郁鸿摆摆手,转身走入雪地里。
可他没有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而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是他母妃生前住的地方。
每年的正月初九,是郁衍母亲的祭日。
郁衍的生母是勾栏女子,她与微服私访的燕王相爱,被带来宫中,诞下一子。诞下皇嗣,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母凭子贵,平步青云。可就在郁衍五岁时,她忽然留下一封遗书,在自己寝宫的院子里投井自尽。
没错,哪怕到现在,所有人都还以为那女子是投井自尽。
只有郁衍知道真相。
可他不能说。
直至今日,就连那杀人凶手都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在十多年前的雪夜,逼死那个孤立无援的女子。
眼前的宫殿灯火通明,院子里挂满了彩绸和红灯笼,几名小太监正在院子里堆雪人。远处,有宫女挥舞着烟火棒,互相嬉笑追逐。
郁衍站在宫墙边,远远看着这一切。
郁衍的母亲生前极其受宠,住的也是后宫最热闹的几座宫殿之一。
她刚去世那几年,郁衍还能去母亲投井的院子祭拜她。
后来,那间院子被赏给了其他妃嫔,几经易主,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模样。
到现在,他连怀念母亲的地方都没有了。
郁衍在原地站了许久,寒风毫不留情穿透衣物,针扎似的刺入骨缝里。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拢紧身上的狐裘,转身欲走。
却愣住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远处树下,定定地注视他。
牧云归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肩膀头发上满是积雪,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郁衍敛下眼,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他三两步走过去,笑着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怕我被人欺负啊?”
“嗯。”牧云归点点头,“怕您被人欺负。”
郁衍:“一直跟着我?”
“没有。”牧云归道,“回寝宫发现主人不在,所以……”
“所以你就直接来了这里?”郁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牧云归道:“因为主人每年的今天都会来。”
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到这里,一站就是好长时间。
他用这种方式祭奠着那位永远埋葬在冬日的女子,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要一直走下去,不能放弃。
郁衍忽然上前一步,用力抱紧了面前的人。
天上风雪渐大,宫墙内,是烟花似锦,欢声笑语。
而一墙之隔的这头,有一个牧云归。
他的所有喜怒,悲欢,委屈,都有人知晓,有人理解。
这条路困难重重,荆棘遍地,好在他不是孤立无援。
郁衍感受着对方急促有力的心跳,闭上眼:“那你来晚了,刚才真的有人欺负我。”
牧云归环住他的腰身,轻轻道:“那我便帮主人报仇。”
“你都没问过是谁。”
“属下不在乎。”
郁衍抬起头,对方那双俊美的眼眸低垂,无尽的温柔倾泻而出。
他定定看了许久,才从那怀抱挣脱出来,耳根微微发红:“走了走了,回宫,本殿下都快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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