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皇帝,忠叔沉默了。
顾楚把帕子又递回给忠叔,笑道:“忠叔想家吗?我看是时候让忠叔你回家颐养天年了。”
忠叔本来端起水盆要倒水,听到这话又把水盆放下了,面无表情道:“老奴发过誓,要替太皇太后照顾好王爷,老奴这辈子哪儿也不去。王爷不必劝我了。”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顾楚却一把拉住了忠叔。
“忠叔,我知道母亲赐您‘忠’字是为什么,您这些年也兢兢业业做到了,不然我也不会称您‘忠叔’。在我心里忠叔是再亲近不过的亲人。我总不能让您一大把年纪了还伺候我,这不像样。过段时间我就送您回柳州,好好过您的日子去吧。我在这京城里,一切都好。”
忠叔没说话。
顾楚的手放下来,忠叔闷头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哗啦一声,是水泼在地里的声音。
顾楚长长地吐了口气。
忠叔在柳州的事情,他都办妥了,只要人过去就行。
死亡,应该是寂静无声的,但他知道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风波不断,包括终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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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皇宫里发生的大事只有一件。
德妃省亲。
这一遭勾起了许多妃嫔的思乡之情,包括楚笙。
回望这一年来,她想父母的时间竟然很少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皇帝麻利得给楚笙下了禁足令后,楚笙现在连淑妃都见不到了。
琴棋书画平常还跟她说说话,但是她们总是说不到一块儿去。
主仆有别,上下尊卑。
封建社会的礼教牢牢束缚着这深宫里的每一个人。
楚笙突然觉得很孤独。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空荡。
她喜欢去学校天文台用望远镜看星星,喜欢一个人晚上去Cao场再夜跑回家,她知道春天小区里有棵火凤凰树,春风一吹便会开得一树红火,她摘过老家的石榴,她跟着父亲在池塘钓过鱼。
楚笙躺在软榻上,手慢慢抬起,食指拇指成九十度角,对着高高地天空比了个相机的手势。
恍惚间,时光踏过十七年的残骸向她挥挥手。
你的过去,可能回不去了。
顾楚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那道黑色的影子进入她的“相机”范围的时候,楚笙愣了一下。
顾楚束着高高的马尾,一身劲装英姿飒爽。
落到楚笙面前的时候,他看着楚笙的手势也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顾楚问她。
楚笙慢慢地笑了起来:“相机。”
顾楚瞪大了眼睛:“像……鸡?”
他像鸡吗?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好像全身上下并没有哪里像鸡了。
楚笙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楚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总归是在笑自己。
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顾楚又慢慢脸红了。
楚笙从软榻上爬起来,被子滑下去,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衣。
顾楚一边进屋去给她拿厚衣服,一边道:“你怎么穿那么少?”
楚笙看着他忙里忙外的样子,道:“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嗯。”
行吧,既然盖世高手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顾楚从屋里拿出一件袄子,这是皇帝赐下的真·貂皮大衣。
楚笙拿过衣服,把自己围成厚厚一团。
顾楚看着竟有些头晕目眩,一团白色的绒毛里,探出佳人披散着头发的样子,明眸皓齿,巧笑倩兮。
顾楚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不受控制了。
顾楚虽然常年呆在边塞,条件恶劣,但他皮肤这两年养白了许多,所以这脸上的红晕也掩饰不住了。
楚笙感慨道:“你真的太萌了。”
“萌……是什么?”
“夸你可爱。”
顾楚下意识地反驳:“男人怎么能……”看着楚笙笑盈盈的样子,后半句话他梗在喉咙里半天吐不出来。
算了,萌就萌吧。
反正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说。
这么想着,顾楚竟有一些隐秘的快乐从心底升起。这一刻他好像和她有了共同的秘密,共同的感触。
他走到离楚笙一个人的距离,坐下。
雪又飘飘散散地落下来,只不过是小雪,很小很小,细小的晶莹落到地上便消失不见。
“楚固。”
“嗯?”
“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外面的宫人吹吹打打,喧闹不堪,她轻柔的声音却穿透这一切喧哗,如同羽毛落在他的心底。
涟漪荡了一圈又一圈。
如果他真的死了,呆在深宫里的这朵芙蓉花,又如何能继续盛开呢?
“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