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都不用的,你该知道。”语气竟是染了决绝的威迫。
翎绮沂不可置信地退后而去,看她张开纤细的单臂做了一个意欲相拥的动作,胸中某处顿时像被锈钝之箭射中,疼得她耳鸣晕眩,不由得鞠下腰身,冰凉脸颊贴上同样冰凉的小腹,头一次,在她面前,放纵地痛哭出声,一如崩溃。
于是,也开始明白为何会在并不合时宜的刚才,她因一件算不上可笑的事情笑得那般欢畅,原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在晴朗笑意中蒸发干去。
“我带你走,我们丢掉这个烂摊子,再也不管了,像你说的那样……”
这次,一辈子没低过头的翎绮沂软弱地服了输——并不是向叵测命途或珞尹老鬼低头,而是向深爱自己的她,再一次,心悦臣服且毫不遮掩地承认自己的失败——就像再耀眼的满月也不可能战胜如火骄阳的光芒,自己对她的爱,从来没有在这段感情中占据上风,是因自己对她的爱太不纯粹,还是因她对自己的爱太过纯粹,无从追究。
“不要再说傻话了,我想做的事情,非你所愿,否则十二年前,一切尚可选择之时,你便不会那样做。”凌绝袖抬手覆上置于自己腹间,即使只能在记忆中,也会令自己意乱情迷的美丽面庞,难得有一次柔和宽厚地说出了符合身份的话,平缓语调像是重归未涉泥潭的少年时,“我的沂儿那么聪明,只要以你心推我心,便知应大度地送我离去,而不是放下已被我糟蹋得千疮百孔的仲景百姓随我赴险。试问,此种境地,你我均遇难,近三十万界凌军该由何人治理?洛莫?我的哥哥们?还是襟儿袍儿?那都是无奈之选,只要还有你在,便万万别再害了他们……”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与翎绮沂相同的情绪中,凌绝袖还是将实情藏起,到底言难由衷:“说白了,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害你。我的沂儿,懂得的……对吗?”
她的沂儿,小时是被她牵在手里的妹妹,少时是使她痴狂沉沦的情人,今时是令她引以为傲的伴侣。
她的沂儿,是那么的美好。
但不应,仅仅如此。
她并非不见,是她一手遮蔽了她的沂儿本应卓然于世的华彩,是她让她的沂儿困守于情,无法远扬。只是,她舍不得,所以一次次提醒自己“她哪该是这样”,一次次又将她的沂儿紧紧握在手里。
终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再难视而不见了,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将她的沂儿送到连自己也必须仰视的位置上去,却在自以为很有先见之明地想到万民欢呼的那一幕时,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失性的那十年中,她该做却没做的事,不该做却做过的事,必须做对却彻底做错的事,只要她还活着,世人便忘不了。而,在可以想见的未来,她的沂儿将会成为万民景仰的明君,就算不能,也定强于她,千百倍。无知如她,亦清楚君王这个头衔,不若皇后。无数命债,无数怨声,无数叫骂,她的沂儿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现在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沂儿,为了保护她而为难。只要可以避免,就连一点点也不行,毕竟她的沂儿已经为她吃了太多苦,甚至连命都送掉。
没错,就算此时没有翎秋恨,没有玉千斩,没有钟河岳,后果也可能是同样。
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再恰当不过。
若要强求一个“如果”来避免即将到来的离别,就只能是……如果她没能想起来,当时的自己,怎样把手刺进她的沂儿那多少次毫无防备地为她敞开的胸膛,听见了怎样强忍痛yin以至要将牙关紧咬至发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的声音,最后,她又怎样将凌空斩挥向了明知后果却依旧要将残存内力渡于她的,她的沂儿。
“害我……凌绝袖,我求求你,我宁愿你真的加害于我,也不要这样!你让我以我心推你心,为什么你不以你心推我心?”
泪河自鼻峰淌下,川流不息,末了,在脸颊与她光滑紧致的腹间积成一汪深不见底的彻骨寒潭。
明媚如春的欢乐,为何转眼变成全无选择的悲伤。如此突兀。如是因为直觉太敏锐,一个不留神便触到了她的心思,那,若她假作不知,是否便能成就二人此生相守的夙愿?
“没有人要你偿还什么,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人继续活着,你再做什么都是多余,我爱你胜过一切,这个理由,难道也不足以留下你?”
蓦然发觉,语间已满是绝望……
原来,自己明明早就知道,不足以。
非但不足以让她留下,甚至还是足以令她选择离开的理由。
翎绮沂死死攥着拳内几缕棕黄发丝,不敢放手。
以我心推你心。
多么简单的推论:我爱你胜过一切,你便爱我胜过一切。
“沂儿,这几日来,我一直在想,把皇位给你,是不是就够了呢?”
清楚她要说什么的翎绮沂强忍哽咽,打断她的话,抱着能扭转她心意的希望,凄哑道:“我不要什么狗屁皇位,我只要你,凌绝袖,你别忘了你我之间的血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