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徐盛想了想,无奈地道:“哪个做帝王的不狠心;哪个不狠心的能做帝王?”
他忽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地道:“小的方才……方才不小心说了实话,罪该万死。”
叶络朗声大笑:“起来吧,好你个徐盛!你真是叫我爱也不得,恨也不得!”
“谢主隆恩。”徐盛满头大汗地站起身又问道:“可是殿下……如今小凡姑娘已然出嫁,这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叶络笑道:“流言这东西历来永垂不朽,只要我在,它就不会灭绝,顶多只是休眠。我要的不只是当下缄口,我要他们以后都谈此色变!”
徐盛又问:“那殿下这样查下去,可能查到谣言之首?”
叶络道:“先生糊涂了,这道稽查令原本就只是道封口的杀令,不是为了查那谣言之首的。谣言之首其实不必查,我心中有数。”
徐盛一惊:“哦?那么殿下已有证据了?”
“苦就苦在没有证据,这谣言是自宫中传开,想是与我有隙的皇亲国戚,一向嫌隙最大的西散王久居西川,谣言传开以后才回京来,但是别忘了,他那王妃还在我这宫墙之内。”
“殿下怀疑是二王妃?那么那个跳井的宫女呢?宫里人都说因为殿下罚过她,她记恨在心,故而传出此言诋毁殿下清誉,如今是畏罪自杀的。”
“云儿?哈哈,”叶络笑道:“先生果然是江湖中人。如此等级森严的皇宫大院,一个小小的宫女,她敢记恨我?若无人指使,借她一万个胆她也不敢如此。”
“小的明白了。可是如今人已跳井,死无对证啊!”
叶络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说苦就苦在无有证据。”
这时,一个小太监来报:“启禀殿下,西散王已携二王妃及家人启程回西川了,差奴才报与各家。”
“知道了,”叶络冷冷一笑:“跑得可真快!”
…
黄昏时分,小元子端上热气腾腾的饭来,小心翼翼地对埋头批阅奏折的叶络道:“爷,歇歇吧,该用膳了。”
“搁那吧。”叶络轻轻道,头也没抬。
“得,最怕这句了,‘搁那吧’,还不是一搁就搁个半日,每每都搁到下顿去,爷又不舍得糟蹋粮食,还吃上一顿的,于是总是两餐并一餐的,这样下去,身上还能好么?”小元子撅着嘴不高兴地嘟囔着:“爷还是速速趁热吃了吧,要不准又忘了。”
“嗯。”叶络随意应着,仍是丝毫未动。
“唉,自小凡姑娘走后到现在,爷可是一顿没吃,这身上还有伤……老这么着,身子骨怕是要受不了的。”
小元子无意一句,却让叶络难受万分。听到“小凡”两字,叶络像rou里扎刺一般,忽然停下笔,抬起头对小元子道:“她走便走了,今后再别提起。”
“哎……”小元子有些疑惑,却不敢多言,只得爽利地应着,随后又将饭食朝叶络近边推了推。
那饭食这才入了叶络的眼,“今儿怎么做起馄饨来了?”叶络盯着托盘问道。
“哦,我见爷这两天都没胃口,特别吩咐御膳房弄点连汤带水的,容易下肚。”小元子咬着嘴唇道。
“难为你费心了。”叶络深深地说。
小元子一听以为她有了食欲,心下欢喜:“只要爷能吃,这算什么呀!爷要爱吃馄饨,奴才就让御膳房每顿都做去!爷快趁热尝尝,皮薄馅大,好吃的紧呢!”他说着递上银筷给叶络。
“什么馅的啊?”叶络接过银筷随口问道。
“三鲜馅的。”小元子高兴地回着:“您尝尝,准保爱吃!”
听到这,叶络方拿起筷子的手顿时无力地落下,她呆呆地看着碗里的馄饨,只觉鼻子发酸:“三鲜馅的?”
“嗯。”小元子点头。
“这没事了,你早点歇着吧。”叶络悠悠地说。
小元子应着转身出去。
他前脚刚出院门,叶络忽地撂下筷子,伏案放声大哭,那哭声扎人心肺,震得空荡荡的储嗣殿也跟着颤抖。
叶络含着泪咬开了一口馄饨,热气扑面而来,烫得她流出了更多眼泪,一时间舌上咸咸,也不知是汤水还是泪水……
…
天色渐晚,叶络满腹心事,实难在储嗣殿安然,于是独自一人闲庭信步,像一缕无根的游魂徜徉在皇宫四处。
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逛到了逸云阁。来至后头小院,踩着满地落花,直望着那皎月下空悠悠的秋千架,叶络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时候,桃花如面;那时候,细柳如眉;那时候,明眸顾盼;那时候,笑语嫣然……
转眼间,已不见了那秋水伊人,再回首,她已渐行渐远……
“络儿!”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小凡?”叶络猛一回头,却看见了笑意盈盈的万俟燕。
“络儿,我见储嗣殿无人,一想你就在这,”万俟燕调皮地道:“怎么?在想小凡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