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二楚了!”满堂哄笑,欢快极了。
那说书先生倒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捻了下胡子,说道,“那今日我便换个新鲜的,说一说那京城刘家的外室伙同家人害死原配,登堂入室霸占家财,待原配血脉长大后,终究报仇雪恨的一桩奇案!”
“话说那京城刘家……”
……
不日,京城巷里坊间开始流传起一则,剧情百折千回,言辞Jing妙,令人拍案叫绝,受辱处一同切齿,心酸时一同落泪,报仇雪恨时大声叫好,一时极受欢迎,甚至很快被排成戏目,场场爆满,一时间只要是宴席聚会请戏班子来,一定会有不少人点里面的唱段乃至几乎能够凑齐全本的地步。
正当如火如荼之时,一妇人上登闻鼓院击登闻鼓,待主事人要求她呈递事状,妇人却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妇人自称是皇帝生母许家积年的老仆,从小服侍许家小姐许清,随其一同入宫,许妃诞下皇五子齐恒后落下病根,失了宠爱,许家本是当时的首辅李大人的拥簇,许妃进宫也正是出于李首辅授意,而许妃失宠后李大人便决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固宠,为了给自己女儿腾位子,也为了谋个子嗣依傍,便害死了许妃。许妃临死前曾将一封血书送出宫去,奈何李家势大,许大人也不得不按捺下来,但最后还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地步,而她如今就是以半张血书为证,为昔日旧主、皇帝生母鸣冤!
这案情正隐隐切合了,加上涉及到皇家秘闻、血海深仇,一时间传遍京城内外,人们不敢直接谈论天子家事,便以为由借题发挥,甚嚣尘上。
因为天子与太后都不在京内,待这件事正式写进折子时,这事已经在街角巷口传了三圈有余,雪花样的弹劾飞向了畅春园,都要求彻查此事,甚至还有御史要求暂缓李檀重新恢复条编法的提议。
恢复条编法算是打了先皇的脸,毕竟当时李首辅一死,先皇立刻便废止了条编法,而如今皇帝要恢复,自然需要足够的名头,一是借的李首辅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好名声,二是借的李檀因贡酒而病因而要恢复缴纳白银的孝道,这事算是正踩了七寸,一下子将两条全废了,甚至还扣了顶生母之仇的大帽子给皇帝。
但比这更令椟玉着急的是,李檀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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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货俱陈,四远竞凑,大至骡、马、牛、羊、奴婢、妻子,小至斗粟、尺布”引自明谢肇淛。
肆拾肆、剖心
“人什么时候丢的?”椟玉压着火气盘问着月宴等人。
“太后娘娘将我们支出去替她准备饭菜、汤药,还要奴婢亲去守着她的樱桃煎,奴婢想着难得太后娘娘如今能开怀便去了,待奴婢回来,娘娘已经不见了……”月宴吓得面无人色,说着说着看到皇帝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便嘘声再不敢说了。
“废物。”椟玉冷冰冰地吐了两个字,便甩下跪了一殿的人亲出去找了。
此时已下起了细雨,绵绵如银毫,粘在人眉毛、眼睫上,甩甩不脱,擦擦不尽。
椟玉的耐心已经快到了极限,连这寻常的春雨在他眼里都成了遮天蔽日的囚笼,他被这囚笼罩住,寻不着那人的痕迹。
路喜眼看下雨了,壮着胆子提醒了一句,“皇上,龙体为重,还是让底下人……”
话没说完,瞥见皇帝一言不发的侧颜,自觉没了声音。连眼风都懒得扫一个,这位主是动了千年的真火了。
“园子里一寸一寸地搜,掘地三尺,湖底抽干,也要……”
椟玉说着说着没了声音,神色恍惚,一言不发。
正当路喜悬心是不是魔怔了,他突然大步向前疾跑,把所有人甩在身后。路喜一边急呼着“皇上”,连忙跟上去。
待到路喜公公觉得自己腿儿都跑细了,命也去了半天,终于在湖边追上了皇帝。
椟玉还在急喘,却也顾不得平息,先去查看湖边的船,果然连锚的绳索被解开了一根,心中不由大怒,斥道,“胡闹!”
路喜等人不明所以,但仍齐刷刷跪了一片,直到看到皇上跳上另一支船,才大惊失色急切唤道“皇上!”
椟玉头都没回,径直吩咐道“都退下”,说话间长篙一撑,已经划去丈余。
池子几日便有人清理,干净得很,没有留下什么青荇,唯有湖心一片荷打理得极好。
虽只是春日,却仍立着无数田田的荷叶,出水极高,露出瘦癯的杆,其上的叶片却极宽大丰润,错落有致,层层叠叠铺砌出青磁色的波浪。
船头毫不犹豫地破开那密密挨着的荷堆,划出一道凝碧的波痕。
椟玉一脚踩在船缘,拨开快到半腰的叶片,细细察看着,却始终一无所获,不由得越来越焦急,尽力按下那些可怕的想象,大声唤着“藏珠”。
突然,船身“咚”地传来闷响,是木头撞击的声音,椟玉连忙拨叶查看。
只见荷塘深处藏着一只船,却不见人,椟玉眼眸一缩,几乎要跪下来,只得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打Jing神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