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建筑磨损老化外,培训中心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区别,见过了高楼大厦和碧海蓝天,更觉得这儿不起眼,像个火柴盒。
他说:“枯桃前有军港,后有军区,这只是守备部队下属的培训中心而已,能有多大?”
严明信环顾四周:“你在这儿的时候,这有几个班?”
“十来个?二十个?具体多少忘了。”时间过去太久,君洋回想不起,“出Cao的时候,上千个人就绕着这个小Cao场跑,队伍拉长了能套两圈。”
他看了一眼严明信的神色,又补了一句:“你没看错,就这儿。和你们名校肯定是没法比了。”
“……”严明信听着话音不对劲,转了个身绕到他面前,“什么意思?”
君洋耸肩:“没什么意思。”
严明信目光追着他的眼睛,心下了然,举起双手道:“你误会了,我没你想的那个意思。”
君洋淡淡道:“是么。”
严明信:“……”
这哪是“没什么意思”,分明是非解释不可了。
“咳!”严明信清清嗓子,舔舔嘴唇,好声好气地哄道,“我的意思是,学校小归小,但这儿依山靠海的,环境不错,责任意识也很强——像你说的,招收社会上的……‘适龄青年’,组织技能培训,还带队实践,这不挺好么?一来二去,兴许就唤醒了一个个质朴的灵魂了呢?它对社会稳定起到的作用远远大于它的规模,不错,很厉害。”
君洋肩膀靠在铁丝网上,从盒里叼出了一根烟。他在身上摸了一圈没找到打火机,只好比抽烟更流里流气地叼着:“有什么奇怪的,‘适龄青年’也想吃口饭。”
“……”严明信心中像被小针扎了一下。
严定波专门向国安部打听过福利院后期的运营状况,他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君洋并非调侃,也许当他们在为军校的录取而庆祝时,君洋甚至要思考走出福利院的大门后,未来的生活在何方。
严明信走近一步,伸手刮了一下君洋的鼻子:“你最厉害。说实话,这儿确实比我想象得更小,要想从这里进入山海关,比我想的显然也更难。我之所以觉得意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我总感觉你应该来自一片辽阔的地方。”
他看向远方的海天线,道:“平时出任务,我心里想的是‘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可每次和你一起飞,我就特别希望一切顺利,能漂漂亮亮地完成,好改变第一次投弹时给你留下的印象。那时候你很少跟我们说话,更是从来不开玩笑,准时准点地来,接到返航指令立刻就走,我一点认识你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我从后视镜看你是什么样吗?”
君洋挑眉:“什么样?”
“我们往基地飞,你往海上飞。”严明信手指扒着铁网,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煞有介事地轻声道,“我心想,哦,他是从天上来的,他要回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严明信一哄,君洋立刻忘忧,欣然一点头:“继续说,再见我干嘛?”
其实他原本也没有生气,只是这地方就是如此小门小户,和他从前栖身过的所有地方一样简陋。他是习以为常了,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想到严明信天之骄子,或许真的看不到眼里去,他不免感到一阵无奈而已。
“我对你一路经历的人和事都心怀感激,他们有意无意地互相作用,把你送到我身边。”严明信道,“再见你,我要谢谢你,感谢你在我昏迷的时候照顾我,虽然你好像也不是出于什么好心,不过还是谢谢了。”
君洋嗤他:“忘恩负义。我都恨不得睡你那儿了,这还不够上心的?”
严明信问:“是睡我那儿,还是睡我?”
君洋神色坦荡:“一回事,不冲突。你有没有梦到什么限制级的内容?”
君洋那时不过刚满十八,严明信按自己的理解,在不省人事之中自作主张地想象了一番他年少时的模样——完全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
一来他把君洋当成小弟,二来他满心盛的都是别的心事,哪会想到奇怪的事?
他气结道:“是你变态还是我变态?”
君洋嘴上不予置评,眼角眉梢却颇有点循循善诱、但说无妨的意思。
严明信倒是想起一事。他好好打量了一番不远处的教学楼,不禁又问:“我为什么会梦到你吃安眠药呢?你真的没吃过吗?”
“说了没有,我哪懂那些?”君洋摇头,“肯定是姓梁的过来唠叨,你听串了。”
他年少时因处境窘迫而Yin郁,因举步维艰而难以与自己和解,因躁动无处发泄而自我禁锢,也因孤独忐忑而难以入眠……可他伤风感冒、跌打损伤都想不到吃药,更何况区区不痛不痒的失眠?那是他这种人根本不会考虑的事。
退一步说,假使他真的走投无路了,要翻墙入室,那也该弄点钱出来改善生活。
姓梁的叫……叫什么来着。最近太忙,他已忘了,连长相也记不太分明。
那个人就像这个世界中的绝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