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他要防藩王,防权臣,与先帝一样制衡掣肘,满心算计。
这又何尝不是地狱呢?
我想起凤相说的,他们李家的人,向来都只对自己真心。
至高之地,亦是至寒之地,只能容得下他们自己。
在我们为这两位皇子的安置问题抓耳挠腮时,李念上书,自言罪无可恕,求被贬为庶人。条件是,留住李璠的封号与封地,允母妃与李璠就藩。
这条件……
还当真是李家人提的出来的。
只是眼下赵建南那边没有信来,动了李念又怕四路参将再乱。于是李念的折子,便被压在了最下边,暂不处理。
同时,鸿胪寺邀南挝与西胡前来和谈。
两国车队刚刚踏进京师的城门,我们就收到了赵建南的信。
李念被新上位的沈太后一道圣旨宣进了后宫,不多时我们便得了消息,太后懿旨:封李念为和亲王,随母妃周氏,一道为先帝守陵,无诏不得入京。
先帝陵寝在苦寒之地,此去迢迢,能否捱过三年都是个大问题。
内阁很快做出回应:李璠以荣亲王之名开府,尊刘安为师。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不破不立,自破中立。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南边五州忽然多了流民,明诚之大开丹州之门,迎流民入内,有序安置在郡县之中。
十五台改良后的武器,赵建南列在长河北岸,炮口对着两国军队。
射程远,范围广,每一颗弹药都是鸿胪寺谈判的底气。
西胡同意退兵。
南挝仗着有新式武器,开口就要划走福州。
免不了又是一战,只是我们已部署完备,南挝并未讨到什么便宜。最终还是南挝的国主提出两国联姻,又供了几张武器图纸,这才免使南挝遭受更大的损失。
西胡趁机,以两国战时他保持中立开出条件:开边境贸易,入关税额减半。
我亦有贸易之意的。
西胡的马养的是真好,我只见过一面便心生艳羡。若我大夏骑兵能配备此马,日后纵横沙场,便更有依仗了。只是税额之事,减半也太生猛了些。虽我大夏难有再战之力,但这也并非割地求和,哪有让他们占尽便宜的道理?
方瑱更不乐意,“我大夏地大物博,为何连马都要眼馋一个弹丸小国的?”
这牢sao也只维持了几天。几天后西胡使臣献上宝马,方瑱看过,便亲自下场谈判,以双方入关税额各自减半为条件,允了边贸之事。
同时,我们还新增了几条附令,不仅边贸税额减半,还要扶持西胡文脉,因而特派了翰林院几位大儒前去,在西胡开设讲堂,晓以文理大义。同时,边贸既开,通婚便不可免。我与方瑱商议过后,决定每户与西胡通婚的汉人,俱赏银百两。西胡人历代都逐水草而居,有了文化与家庭两方的熏陶,也足可叫他们渐渐安定下来了。
没了马背,西胡人便什么都不是。
大夏取消了节度使一职,以监察史过渡,朝廷直辖五十六郡,中央调度全部兵权。
另外,于全国境内减免赋税,轻徭役,励农商,休养生息,恢复根本。
除每年春、秋两试之外,新帝登基头三年又添恩科,冷落了许久的政事堂又热闹起来了。日日都有人来政事堂,或是自荐,或是荐他。
接着京师更名,立元,兰台里的史官一直忙活了好一段日子。
这些事一直到冬至那日才全部安顿了下来。
冬至那一天雪下的极大,纷纷扬扬的,新帝砺练半年,已初有了人君的架势。原先承庆殿的灰烬之上又建了泰安殿,今日宫宴便设在了泰安殿之中。
四架博山炉,香雾带起地龙的暖气。殿门外积雪飞白,一眼望去,茫茫不见来时路。
“诸卿,寡人与你们共饮此杯。”
年幼的新帝举杯,我们三呼万岁,京师过往种种,就此尽了。
瑞雪兆丰年。
至此后,大夏都城长安,必会一日胜似一日的繁盛昌隆。
“孟卿——”
新帝探身,含笑对我道,“寡人年轻,还望孟卿鼎力辅佐。”
我拱手回敬,“臣必当尽心竭力。”
酒暖气熏,我恍惚就想起当年刘成武写给我的那封信。他说,“这天下春色,终究还是我们的。”如今他主持奉议司,又跻身内阁;而钟毓与明诚之俱在长河南岸,守在大夏与西凉的国界线上。
天下春色三分,我们终得其二。
宫宴散了,微冷的风吹散了我满脸的酒意,青衿候在殿外,依然是一副贵家仆从特有的骄矜的样子,他躬身稽首,“孟老爷。”
我一笑,屈指敲了敲他的脑门,“叫孟相,本相有那么老吗?”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一时兴起的故事,自己笔力差劲,这文也冷的掉渣,但还是感谢诸位陪伴了这么久,一路见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