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绿绮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的神情始终是平淡的,恍如周遭的一切皆隔离在天边。
然而,有人偏偏不肯让她安宁。
永嘉公主忽然出声:“沈氏女,过来。”
沈绿绮知道是在唤她。她用优雅端庄的姿势立身而起,走上前去:“公主有何吩咐?”
永嘉公主斜斜地瞥了沈绿绮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给我斟酒。”
早有宫人捧了酒壶和酒杯在一旁候着,此时递到了沈绿绮的面前。
沈绿绮不作声,只是依言斟满了一杯酒,双手奉予永嘉公主。
乐声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下面在座的贵女们窃窃私语着,眼睛都望向这边。
永嘉公主接过了酒杯,并不饮下,而是在手中把玩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绿绮:“我之前听说四郎钟情于你,原本还不太信的,今日见了你的面,才知道是什么缘故,唉,原来不论多厉害的男子,都是这般肤浅,只看皮囊。”
沈绿绮抿着嘴唇,并不回话。
下面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大了一点。
永嘉公主继续道:“我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你这样的容貌,倒还是可以侍奉四郎的,他高兴就好。只要你日后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我自然不会为难你,若你仗着四郎的宠爱,无端就轻狂起来,那时候我可不会客气的。”
说到后面,永嘉公主的声音和神情都严厉了起来,她看着沈绿绮的眼睛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沈绿绮的嘴唇是苍白的,几乎连那胭脂都遮不住。她的神色却十分冷漠:“公主这话什么意思,臣女并不知晓。”
永嘉公主忽然冷笑了一声,把那杯酒泼了过来。
沈绿绮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那酒尽数泼到了她的鞋上。
永嘉公主厉声道:“大胆,本公主赏赐你的美酒,你敢不受?来人哪,把她……”
这时候,从殿外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想要把她怎样?永嘉。”
那个男人的声音清朗明亮,此刻却带着压抑的怒气。
顾明熹踏了进来。
这深宫内殿,皆是贵女,一室娇花软柳,见男人进来,纷纷低下了头。而他举步而来,却面无殊色,仿佛这些人都不在他的眼底。
永嘉公主的眼睛一亮,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四郎,我遣人去请你,他们还说你不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
顾明熹径直过来,走到近前,看了看沈绿绮,然后目光定格在她的脚下。裙裾下面,露出了半截鞋面,已经shi透了。
沈绿绮恼恨他的目光过于无礼,冷着脸,侧过了身去。
永嘉公主也注意到了顾明熹的目光,她又嫉又恨,跺着脚道:“四郎,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看我?”
顾明熹终于看她了,冷冷地道:“快向她赔罪。”
这殿中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永嘉公主呆了一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你对她无礼,我叫你向她赔罪。”顾明熹目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永嘉公主这才意识到,顾明熹并不是在说笑,她的眼泪差点要滴下来了:“你做梦!我才不要!”
顾明熹看着永嘉公主,一字一顿地道:“永嘉,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赔罪,快点。”
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带着难以形容的煞气与威压,如同剑一般刺了过来。
永嘉公主的腿脚不由自主地发软了起来,她忍不住啜泣出声:“四郎、我、我对你那样的心意,你竟如此待我,你……好没良心。”
顾明熹只是冷漠地道:“看来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了。”
他抬起了手。
永嘉公主花容失色,尖叫了一声,倒退着跌倒在座上。
“长生,你够了。”沈绿绮忍无可忍,断然开口喝止,“今日是公主的生辰,你还这样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儿,羞不羞?”
顾明熹马上把手缩了回来,顷刻之间收敛了周身骇人的气势,变得温良无害:“是,我不该这样,我都听你的。”
沈绿绮对着永嘉公主,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公主,臣女身体不适,不能奉陪,请恕臣女先行告退了。”
言罢,也不待永嘉公主答话,她返身就离开了。
顾明熹毫不迟疑地举步跟了上去。
永嘉公主呆呆的,直到顾明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她突然抱住了身边的一个宫人,“哇”地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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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绿绮走出了宫门外,长夜已近,天空是一种晦涩的黑暗,宫宇深深,高墙长门,不知归处何处。
她微微地顿住了。
顾明熹从宫人手中取了一盏宫灯过来,疾走几步上前去,他害怕激怒了她,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道:“你不认得路,我送你回去吧。”
不待沈绿绮答话,他抬腿就走,走了几步,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