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不存在甚么疼痛了。只是从前额到后脑勺绑上了一圈厚重的纱布,想是我一脑袋栽在石头上,破皮流血在所难免。
谢陵最沉不住气:“知道怕了?以后还一声不吭就跟着人跑了?”
怕自然是怕的。
不过与谢陵想的却是有所出入,相较于宁千重许穆之流,我更怕的另有其人。
那就是你们仨。
三师兄难得驳斥谢陵一句:“无事就好,莫要再怪小师弟了。小师弟他……甚么都不知道。”
不,三师兄,我甚么都知道……
号称有要事在身突然跑路的江御风赫然立在床尾。
依我对他的了解,此事若是与他无关,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果不其然,由江御风开口向我陈述了我昏迷前后发生的事。
此事自始至终就是他早早策划好的一场瓮中捉鳖。江御风顾及着我眼下是个一无所知的状态,将事情掐头去尾,竟也圆了个七七八八,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漏之处。
威胁要将我困于洞窟之中的宁千重正自食其果,此刻大约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御风还替我解答了一个疑问。
宁千重字里行间皆是钓许穆来找他的意思,而许穆压根没同剑宗一同进京,原是他在次日就悄然出发,与我们前后脚抵达京城。江御风在客栈附近看见的确凿是林青本人,而到了明月楼却偷龙转凤换成了易容行事的许穆。
我:“……”
好罢,这样就说得通了。至于许穆,眼下我并不是很关心他的去向。
因为我可以确认,他绝无可能怀揣前世记忆。
不然他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先弄死我。
我现在也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要做。
那就是先将这三尊门神统统请出门外!
103.
不为别的,欠债太多,债主一齐站在你床边盯着你,你怕不怕?
讲道理,其实我也可以不怕,毕竟死猪不怕开水烫,世风日下,欠债的才是大爷这个道理人尽皆知。
但我还是有那么点儿良知的。
我得仔细琢磨琢磨,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恢复记忆一事自然是瞒不住的,可什么时候坦白,如何坦白,先向谁坦白,都是严峻的难题。
上上策显然是去和我爹娘透底。
然,人在京城,离翠逢山十万八千里,归程遥遥无期,极可能半路上就被发现了。
104.
我晓得这一日来得必定很快,却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
三师兄端着药碗进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丢失的记忆不久前才堪堪归位,我一见他就抑制不住情绪,放眼望去似是溅了满地的血,与当时奄奄一息的人。
一见人就哭像什么样,三师兄动作一滞,将药碗搁在榻边,局促地立在床边,俯身问道:“小师弟,头还痛吗?”
我摇摇脑袋,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说:“不痛了。”
鬼使神差地,我忽然反问道:“师兄,那你呢,你痛不痛?”
开弓再无回头箭,问出口的那一刻我便没有退路了。三师兄怔住了,愣愣地看着我,我埋头往他肩窝里蹭了蹭,抓起他的左手抬到唇边,在虎口处轻轻舔了一下。
他的手掌很热,方才端着药碗,将皮rou捂烫了。
我还是很想哭,搂着他的脖子,shi漉漉的ye体从眼中流出来,沾shi了他的衣襟。
“小初,”三师兄的声音闷闷的,僵硬的身体却软和了下来,抱着我的手臂慢慢收紧,“你记起来了。”
“嗯,”我吸了吸鼻子,“如果我永远记不起来,你是不是就要当我一辈子的师兄?”
他没有说话,三师兄不会说谎,所以我知道他的答案是——
是。
他会继承剑宗,即使修不成无情剑。
他会替我主持婚仪,不论对方是男是女。
他会一辈子留在翠逢山,一如他前世的打算,将万事压在心头,面上不露分毫。
“……对不起,对不起,师兄。”我亏欠他良多,无论如何也还不完欠下的债,而他复生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苍州寻程姐姐,只因我曾经同他说过程姐姐于我来说如同亲阿姊。
他并不怪我,可我却不能得寸进尺。
修无情诀的关窍,前世许穆与宁千重的勾结,以及那骗惨了我的第一世,我同他说了许多,止步于我揭穿许穆的一幕。
后来的事情我没法同他说了。
三师兄木讷是真,却从来不是蠢笨的人,他敏锐地意识到之后发生了甚么,也明白我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小初,都过去了。”
他让我别想太多,只当大病初愈,好好歇着罢。
我目送他离开厢房,缓缓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同江御风一般不要脸。
江御风说事掐头去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