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高景以为是自尽,贺兰明月以为是什么人刺杀。刑部奉命查探,一层一层的真相剥开后,结论却是并非外伤所致的死亡。坊间传闻,豫王当年陷害西军,此处是西军最后一次起兵之处,因果轮回而已。
当初牺牲在此地的西军冤魂不计其数,若真有报应,这次也应验了。
有死亦有生。
高乐君在九月初诞下一子,宫中张灯结彩,大庆三日。
城北那座曾经辉煌的豫王府随着高泓暴亡而拆除。因高泓无子,“豫王”这称号宣告结束,封地也被收回,划归平城以南的梁州境内。
新的陇西王府便在旧址边开始建造。
王府一时半会儿修不完全,这期间只得委屈陇西王先安居在了武成殿。朝内有人以为不妥,上书的折子还没递到中书门下就被拦住了,后来说不清什么状况,总之贺兰明月是在武成殿住了好些日子。
众臣对贺兰明月的性格知之甚少,总以为这人能护着皇帝从银州一路杀至平城,再怎样也是武人脾性,加之贺兰茂佳受过冤屈,恐怕不好相处。哪知硬着头皮结交过一二次,才发现这陇西王爷着实没什么权臣的模样。
贺兰明月不上朝,唯一做的只是前往南北军营,与冉云央一起商量演兵。闲暇时,干得多的事除了蹲在武成殿边的御花园玩他那只猎隼和那匹狼,就是和临海王家的宇文华在洛阳城中隐姓埋名地闲逛。
说到此,又免不了是坊间津津乐道的艳遇。
贺兰与宇文出行一开始的确足够隐蔽,但这两人一个英俊不凡,一个倜傥潇洒,单独一人便能博取注意,何况同行?起初只有人暗中看一两眼,但在“小有天”饮酒偶遇了元瑛后彻底瞒不住身份了。
到后来名声不胫而走,一双风流英才惹得洛城中未婚嫁的少女倾心不已,非要瞧瞧庐山真面目。但凡出门必是掷果盈车,满楼红袖。
秋日的洛阳桂花盛放,每逢贺兰明月打马而过,必是会被扔一路的花束,到最后成了名副其实的“踏花归来马蹄香”。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自始至终都无情。
被砸过几次后贺兰明月干脆不出宫门了,闲逛的地方换成了寿山绛霄亭周围。
绛霄亭北有御山,因先皇不喜花香,栽种的都是些不开花的绿树。高景上台后有了新规矩,下令将这些树移栽到皇家别院,换成了十里清一色白梅。
白梅林的树种尽是江南的李环贡上,在这之后高景念在勤王时润州李氏出过力,免了他的枷锁,撤了监视,准他辞官。李环感激涕零,从此再没过问庙堂之事,倒写出了不少名篇。
民间传言,李环是用这片梅林换来了山水之乐。
待到它们风尘仆仆地从南国来到江北,再在紫微城内全部种下时,正逢开了秋闱。
大宁高官中爵位世袭,而实权的官位也绝大部分由世家大族把控着。哪怕此前先帝当权时三年一度的春闱,两年一度的秋闱,高中的寒门士子也多是被权臣排挤在外,安插到闲职上蹉跎。因此并不算得真正的求贤,也尚未产生深远影响。
待到高景此次再开,恰逢慕容氏树倒猢狲散,新皇有意改弦更张。加之南北一统,许多怀才不遇的南人也想借此机会在洛阳重新施展拳脚。
永安元年已开过春闱,按制应当过三年再行考试。正是不按套路出牌,来的粗略一看,竟都是些很有抱负的人。他们或恃才傲物,或胸有成竹,当中不乏南朝昔年的名士与过去大宁的隐士,真真叫济济一堂了。
题目由高景亲自选的,因为过于空泛,许多初拿到题目的学子都不由得眉头一皱。
考试一共持续三日,中途没有暂休,若提前作答完毕便能离开,但直到最后一天也并没有人先行离场。
临近结束时分的贡院外,高景微服,领着贺兰明月一起去了。
身侧只有数人护卫,前方由林商驾车,他身侧坐着李却霜。
这没怎么读过书的孩子问道:“陛下,为什么你要以这种方式选贤举能呢?”
高景抓着一把瓜子磕,模样很不体面,神色却十分正经:“大宁到朕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数十年过去,却依然没有一套像样的选拔制度。朕此举,自然是要把父皇定下的规矩往后延续。”
李却霜道:“从前不是也有这么多官?”
“那不一样。”高景拿了把瓜子给他,道,“从前的权重之位,大都为侯爵的子孙世袭。只要你在这位置没犯大错,日后你的儿子、孙子都能在朝中捞个一官半职。再不济,去到地方上,听闻出身名门就无人敢怠慢。开国时朝内都是人才,如此安排还算颇有助益,但日子久了只能养出一堆尸位素餐之人。现在还瞧不出积弊,再过个一二代,朝中百官上不去马,提不起笔,武不能安国,文不能治世,那还要他们何用?”
李却霜问:“那,秋闱春闱就能解决这问题么?”
高景笑了笑:“前朝举荐人才,后来便将天下落入了权臣世家手中。听说再往前三百年,有明君以策论拔擢人才,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