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料子,断断续续做了半个多月,磨成稻粒大小两个小玉塞子,水红融滑地藏在檀木盒子里。只等着明天他过生日,亲手给他打一对儿耳洞,先用铂金的小钉儿将养着,差不多了就换上这对儿,戴着肯定漂亮。
和以前一样漂亮。
“睡一觉吧,醒来就没事了。”
第44章 墙
小巷 又弯又长 没有门 没有窗 我拿把旧钥匙 敲着厚厚的墙
屋子是暗的。
郑小舟醒来的时候,有很长时间的怔忪。
胃里很不舒服,想干呕,腿软手麻,头脑昏沉。完全陌生的房间,天花板四条边有很淡的灯光,衬得屋顶非常非常高。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有点疲惫地坐起来,腰上却一紧,低头一看,自己正赤裸着身子躺在深灰色床单上,腰间一道柔韧细绳,紧紧贴伏在皮肤上。他挣了几下,发现这细绳自后脊处松松延伸过去,一直探到墙里,可以拉出来,能有一定范围的活动。他用力去扯腰间的绳子,那绳却纹丝不动。
“喻微?”郑小舟焦躁起来,一瞬间大脑涌入很多东西,心思彻底乱了,“喻微!”
没有声音。
寂静。
没有手机,没有时钟,窗帘紧闭,墙板温凉。
郑小舟燥怒着喊了半天,却丝毫得不到回应,他嗓子干得走火,看到床头一个黑色杯子,拿起来喝了个干净,温的。地上有毛毯,他便试着把杯子往墙上狠狠一掼,手腕被震了一下,却发现这墙壁竟是软的,摸上去还有些温度。
像是被憋闷在一块沾了水的海绵里,shishi黏黏的永远挣不开手脚。
之前一直刻意忽视的事情还是浮了出来。郑小舟现在无比后悔自己没有仔细想一想喻微这些日子的态度。怪就怪在喻微太自然了,在他身边待的时间越久,就越适应那种平平淡淡的相处模式,潜移默化之下甚至会产生出一种家人般的默契和温情。
每天雷打不动的视频电话,回家后餐桌上的饭菜;每晚轻轻的一枚亲吻,早上出门前递过来的一柄深色长伞,半夜醒来床头一杯恒温加热的水;冬天蛇一样一圈圈盘上来的驼色围巾;夏天书桌上一盘齐整的水果,熟透的深紫红色,有股子粘稠的甜香。
郑小舟一件件细细回想过来,愈发觉得rou皮紧绷。他总以为喻微在自娱自乐地玩什么养成游戏,觉得是有钱人的特殊癖好,便顺其自然地扮演好自己角色,陪他一日日过下去。两年来倒也相安无事,彼此相处得很好,像情人也像家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只是偶尔能察觉到一点点不对劲,喻微有时候会一个人到地下室去,要么就是房顶,公司不忙的时候甚至能一个人戴一整天,到晚上才会回到主卧休息。
当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打扰到他。郑小舟有一次实在是好奇,便跟着他上了屋顶。那时正是傍晚,郑小舟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落日余晖,视野渐渐清明起来。喻微在站在一面巨大的画板后面,侧脸泛红,嘴唇紧抿,眼珠凝在眶子里,目光胶在画布上。
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小楼。
喻微没有看见他。
郑小舟便撑着下巴坐在藤椅上,看他画布上渐渐生长出颜色,看他背光的剪影,看他赤裸的双眼,看他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近乎孤独的痴狂。
他站起来绕到喻微身后,看那张巨幅画作。
“其实我的主业是画家。”郑小舟突然想起来那天下午教师办公室里,喻微对着他说的那句话。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很温柔的,有点无奈的样子,像是看出来郑小舟根本不信,只是笑笑地看着人,自顾自说着话。
他的画看起来很奇怪。郑小舟想着。
大面积的蓝紫色,像是宇宙亘古不变的梦境,死水沉静,没有挣扎,不像人间。
喻微一直没有发现他,画累了便停下来,眼神空空的,面上有种放纵过的糜败颓气,拿起笔来,脸上又涌上一股瘾君子式的稠密chao红。
他的世界看似边境模糊,实际上却是完全封闭的,郑小舟试图窥探,却永远止于邻角。这样的喻微他只见过这么一次,狂热、寂静、虔诚、脆弱,像是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平和地享用着那份矜贵的孤独。郑小舟提前下了楼,喻微那天晚上如常吻了他的眼睑,微笑着对他说晚安。
郑小舟觉得有些不适,却没怎么多想,只觉得可能搞艺术的人都有点特殊,潜意识里他也不愿意费力去想,只觉得保持现在的状态便是最好。人脑有时会刻意规避不讨喜的选项,它有一道很奇怪的屏蔽机制,遇到不能理解的事就会一贯逃避,只接收它想接收的信息。
如今他被一条柔细绳索束缚在这间屋子里,嘴里全是黏黏腻腻的苦,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后悔过自己的大意轻心。
“......Cao。”他难受地抬眼环视一圈,冲着门口慢慢说道,“你什么意思?”
没有声音。
床头柜上方的墙壁突然一响,他转头看去,发现一张热气腾腾的餐盘被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