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连化名都不用。仗着因为忌讳的缘故,民间皆不知道他的名讳,直接用了本名。
所以李婉甚至不能质疑他从前的行为,因为他从始至终没有欺骗过,顶多是没有完全说明实情,只说家中尊长严厉,要他在接手家业之前四处游历,多学点东西。
而出门在外,说话留几分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就要到了,要去你家的作坊看看吗?”贺照问。
李婉想了想,摇头,“爹娘入京之前,将家中作坊托付给了族中,如今想来已经有了新主,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她也知道,所谓的回乡省亲只是个幌子。实际上他们二人的身份,偷偷出京已经十分荒唐了,若是现身人前,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消息若传出去,少不得要把她编排成话本里惑君媚主的妖后。
一路行来,李婉始终处在泄露身份的惶恐之中,更不敢随便见人。
正想着,脸颊上忽然一痛。李婉回过神来,便见贺照动作自然地收回手,仿佛被抓包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她睁大了眼睛,先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用控诉的眼神看向贺照,既委屈又不解,“夫君这是做什么?”
贺照捻了捻手指,一本正经地道,“你颊上沾了灰,我替你擦去。”
李婉不信,仍旧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贺照手更痒了。李婉生了一张讨喜的圆脸,脸颊上留着一点rou嘟嘟的婴儿肥,手感实在太好,他才忍不住伸手去捏。而她皮肤太薄,轻轻一掐就是一片红痕,现在只有一边脸上红着,更叫他心里蠢蠢欲动,想在另一边也来一下,好让双颊对称。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她另一边的脸颊上也捏了捏,“这边也有。”
见李婉双手捧着脸,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世人都说他端庄沉重,有大智慧,必将成为一代明主。贺照也在用这个标准来要求自己,务求面面俱到。所以虽然才十八岁,但行事已经很有章法,滴水不漏。朝中那些鬼蜮伎俩,在他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就像殿下说的那样,他可能天生就适合玩政治,是个做皇帝的料子,再复杂的局势,也能将之理顺。
人人都觉得他游刃有余,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了。
可他毕竟是个人,会疲倦,会懈怠,会累。有时候他会想将周遭的一切都抛弃,远离那仿佛能吃人的漩涡,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人。虽然这只是偶尔闪现的念头,并不能影响他的意志,但还是不免会想休息一下。
殿下说,希望他能够娶一个志同道合的女子,与自己并肩同行。
贺照不知道她所谓志同道合是什么样子,但他内心里并不赞同这个说法。作为一个要求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帝王,他无法想象,自己身边有一个能够看透一切,理解自己所有决策,知晓自己所有想法,在他眼中没有秘密的人存在。
那会让他寝食难安,必欲除之而后快。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够让自己完全放松的人。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李婉,不单是为了周全贺卿的想法,也是因为他的确很喜欢她,因为她能让他放松下来。
她聪慧,却简单纯粹,没有太多的心思。
在她身边,他不需要沉稳,不需要周全,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可以暂时做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贺照”。
哪怕只是捏捏她的脸颊,也让他心情愉快。
这愉快虽然注定短暂,但是却能够为他提供片刻的喘息之机,让他能够修整好,继续去面对一切的困难。而他只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就可以随时随地,想休息就休息。
见他大笑,李婉也知道自己是被捉弄了。她板起脸,将身体转向另一边,佯装生气。
其实她很喜欢看贺照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像任何一个十八岁的年轻男子那样,跳脱自在。但她更知道,自家夫君最大的“优点”就是得寸进尺。
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突然从旁边递了过来,在她眼前颤了颤,还带着配音,“这是谁家小娘子?比芙蓉花还好看。”
李婉的脸立刻红了。之前贺照掐出来的痕迹,已经完全被这从里到外沁出的血色遮盖,一张芙蓉面泛着灼灼绯色,果真有压倒荷花之美。
几只水鸟从船舷外掠过,惊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
京城。
皇宫,咨平殿。
贺卿看着坐在下面的大臣们,慢条斯理地道,“近来诸事繁杂,而且陛下将要亲政,一时只怕难以周全,因此我打算在政事堂增加几个席位,诸卿以为如何?”
往政事堂加人?众人闻言,心下都是悚然一惊。
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顾铮的脸色。前几年姚敏致仕,顾铮便晋了平章军国重事,是名副其实的政事堂第一人,群臣之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
大权在握,却也让他跟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