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跳了两下。
她仰着头,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沁了些汗,嘴唇憋着,看上去委屈极了。可这模样落在陆追眼里,又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站起身,抬手按了下她的脑袋:“担心什么?”
“担心烧不好,没银子挣,白忙活。”阮澜低着头:“毕竟烧一次用一次的火料,做一次用一次的药石,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此时又能如何安慰呢?说“一定能做好,别担心”?还是说“没关系,仍有下次”?
陆追并没有开口安慰她,只是说道:“手伸出来。”
阮澜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却仍是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
这双手并不细腻,半丝少女的柔嫩都无,几处关节还有着伤口,是她器械时还不熟练导致,更休提攒着老茧的指腹了。她指甲也修的很短,别说拿到曾经的陆府,即便是普通的一个富贵人家也不会将女儿的手养成这样。
陆追记得自己方来的时候,她的手还没有这般。他仍记得那夜她的手轻搭在自己的额头,柔嫩的像是一片初绽的树叶。这才几日,过去的事情就皆已再寻不得踪迹了。
陆追拍了下阮澜的手,说道:“怕什么?上不好色就把你的血抹上去。”
阮澜一听,瞪大了眼睛:“说什么呢?!我做的瓷怎么可能上不好色?等你见了非得跪下求我教你不可。”
“哦。”陆追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声:“那你就继续在这里蹲着吧,我回去吃饭。万一你信心满满的瓷没做好,我还有点力气去抓鱼。”说完,他就朝院子里去了。
阮澜连追几步,跟在陆追身旁,气鼓鼓的说道:“我也得吃饭,吃饱了好去大舆镇卖瓷去。”
瓷窑烧了近半日,终于休息下来,等到温度再下来才能开窑取瓷。阮澜则趁着这半日和陆追将屋里屋外又打扫了一遍,以来纾解心中的焦躁。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阮澜便醒了,她快速的穿好衣裳跑到陆追门前,敲了敲门:“阿追,醒了没有?”
她等了半天也没见陆追回应,但单凭她一人开不了窑,又不敢大声喊被阮钧听见,只好推开门小声说了一句:“阿追,我进来了?”
陆追被魇在了梦里,他梦见自己在刘家村,梦见了阮澜。但那阮澜又似乎有些不同,她是柔顺的,笑起来也淡淡的,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是相识,却并不相熟,就好像只是点头之交。她没有开口,似是也不打算开口,就这般和自己擦肩而过。
他想上去同她说话,但又看见她身旁跟着秦逸。不知秦逸说了什么,她低下头微微笑了。
画面一转,梦里的自己站在一条冰河上,北风萧索,比刀枪剑戟更剐的人生痛。他在这条冰河上寸步难行,可还是在竭力往前走,在漫天的风雪当中,在分不清方向的天地之间,孤身一人,往前走着。
他要去哪里?他想去哪里?他并不知道。
他只是一只濒死的野兽,被独自遗弃在这旷野天地之间。
“阿追!”好像有人在叫他,陆追停下脚步。
“阿追!”北风好似没那么冷了,是一腔化雨春风。
“阿追!”太阳终于出来了,他接近僵硬的四肢有了知觉。
陆追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阮澜的脸就在眼前,近的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温度和呼吸。他吓得弹坐了起来:“你做什么?!”
见他醒了,阮澜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来叫你一起开窑,怎么叫你都不醒,一摸脸冰凉,要不是还在喘气儿,我都以为你猝死了。”
陆追深吸了口气,也来不及想梦里的那些东西,说道:“出去,我穿衣裳。”
“哦。”阮澜乖乖的溜了出去。
待两人将瓷箱挪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微微露了个头,破开一处云层,露出些许暖意。
阮澜小心一一的将瓷瓶搬出来拭去上面的灰尘,就像那破云的阳关一般,一抹浓重的红迸发出来。那不是漂浮在表面的红,而是凝沉的厚红,口沿处露出一圈灯草色,衬的这红愈发典雅迷人。
红色越往瓷瓶足部越深越浓,到了最后像是沉入了黑夜一般,将这瓷瓶的内涵丰富了起来。
陆追在陆府也见过不少好瓷,可这般的釉面他还是第一次见,撇开这如同“如初凝之牛血”的红以外,更让他惊叹的是这瓷瓶的釉面竟带着一种琉璃的质感,倒衬着阳光的清辉。
阮澜舒了口气,转头看向陆追:“怎么样?要不要求我教你啊?”
她笑的灿烂,即便是那倒衬着日光的红瓶也不能夺走她的半分色彩,眼睛里的光洋溢着说不清的畅快,红瓶白衣拟在一起像是副欲语还休的画卷。
陆追不知怎的,竟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大抵是早风太大了,吹得人心头发紧。
作者有话要说: 阮阮是有造瓷金手指的,真的造瓷没有这么简单的哟~写起来要是复原的话就会很枯燥,为了早日……嗯!
☆、第二十二章
阮澜又将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