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脚边的碎石子:自己长这么大,至少从来没有被人怀疑过性别!
她斜着身子朝水边走去,歪着脑袋快速打量了自己一眼——没问题啊!
身上穿的是裙子,头发也梳起来了。不做发型的原因实在是因为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做古代的发髻,记忆里还有什么少女少妇之间的区别,到时候弄错了闹笑话就不好了。
再看看自己这张脸,虽然没有涂脂抹粉,但胜在天然去雕琢,白嫩可人的少女脸,哪里不是女儿家了?
阮澜恨恨地一跺脚,长得好看了不起?长得好看就能看不起别人?男人长那么好看干什么?能吃吗?再一想他同爹爹说话的时候态度别提多温和了,俨然就是一个三好青年去相亲见家长的模样。
装!偷偷扣你工钱!哼!
陆追走在前面,余光看着她又是跑去河边照水面,又是气急败坏的,不由觉得好笑。
女儿家?
她确实是个女儿家,但往常的女儿家又哪里有她这般的?
制瓷的活计做起来也不嫌脏不嫌累,和男子之间也没甚规矩,露个手腕,拉个胳膊都不觉得有问题。如今又要出去看瓷想法子赚银子,抛头露面。
没有女儿家是这样的。
按着陆追由小到大的见到的,除非是逼不得已,女儿家就应当养在深闺当中,待到年纪就嫁了。不论对方是谁,长相如何,秉性如何,全听家里长辈之意。从一个深闺到了另一个深闺,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照顾夫君孩子,这辈子便就这么过去了。
偶尔有两个运道并不怎么好的,譬如他那嫡姐,早早地在生死之间尝到了男女之事的滋味,躺在地上求着。身子又如何,不如活命重要。
陆追想到这个,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冷决的神色。
是了,人都是为了活着的。只要自己活着,哪管他别人死活?哪管脸上好看不好看?
否则当日父亲也不会将人引进府中,招来灭门之祸。他还只是为了权势为了陆家往日的荣光罢了。
原本这生的意义便是活下去,可活下去又总是会死的,那人这一生,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挣扎?活到天破,熬到垂垂老矣,将亲朋好友连同敌人一并熬死,又能如何?
活,便要活的坦荡。
想要什么,便去拿来。讨厌什么,便让它消失。
应是如此。
心里的那股戾气再次涌了上来,让他向前走,不要回头。眼前这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那些答案,只有在他站在原本应该的位置才能得到。
即便那答案,也许是个笑话。
他要踏上一条血路,回不了头。
这是命。是陆追的命。
他不应,也无法抵抗。
陆追急促的喘息着,眼前慢慢浮上一片殷红的色彩,要将这春末的秀美山河一并染成红色。
什么万物逢春,什么美景佳色,俱都不值一提。如果他可以,他要将太阳也一并化成鲜血的颜色。
“阿追!”耳边传来一声低呼,陆追猛的回头,阮澜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在面前。
她是这里独一份的色彩,手里捏了把小花。花瓣单薄细嫩,一摇一摆的,宛如她这人一般活灵活现,可又纤细到一戳便破。
不知怎的,陆追想到了一句话——琉璃易碎彩云易散,美好的事情总是不能长久。
她并没有比他矮上多少,有时还有些老气横秋的讲些不着边际的人生哲理,劝他好好上工,攒钱日后好讨个媳妇。可大部分时候,她又都是懒洋洋的,好像块没人要的抹布,随便找个地方瘫着。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阮澜眨了眨眼,问道:“看你方才脸色都苍白了。”她伸手摸了下陆追的额头,琢磨片刻:“没发烧,那是肚子疼?”
“别碰我!”陆追几乎是即刻冒出了这句话,声音冷漠更胜以往。
说完,他竭力压着心头的那股气力,半句话也不想说,只是脚步沉重的向前走去。
他很累,片刻得不到安静。
只是须臾,他感觉自己无论自己走的多快,身旁总是紧紧跟了个人,阮澜身上的清香不知怎的飘了过来。
那味道像是雨后的青草,飘飘扬扬的洒了过来,干净,却又不失凛冽。
陆追微微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侧头看她,想要知道她究竟要如何。一次两次的失态,常人早就应该生厌了,她也不会例外。
若是如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腿上的伤还未长好,掌心也仍是疼,但体力总是回来了的,离开不成问题,更不会因着自己连累她。
阮澜也跟着停了,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陆追,过了片刻,踮起脚尖摸了下陆追的头。
阮澜怀疑陆追昨晚可能是做噩梦了,大概是吓得尿了床,早上这才扭扭捏捏不肯从房里出来。她也理解,这么大个小子做了这种事儿肯定不好意思,中二期的特征之一就是用冷酷来遮掩羞涩。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摸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