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安,方才在床上还那般温柔的陆己安,竟然……竟然将于衡杀了?
她甚至不敢细想,为什么于衡一点挣扎的声响都没有?为什么屋子里这么多血?为什么杀了人还能安然躺在床上?
刘珠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惊恐让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像个木桩似的,跟着陆追亦步亦趋。至于陆追说了什么,要做什么,她也只是跟着点头,一一应了下来。
于衡已经让她做了这么些事儿,眼前这人将于衡杀了,她哪里有不应的气力?
陆追用井水将自己手上脸上洗的干净,露出洁白的皮肤,愈发显得眼眸墨黑,深不见底似的。
在月光的掩映之下,他那高挺的鼻梁在脸上划出一道Yin影,硬是将一张漂亮的脸庞分成了两半——一半干净清明,一半低沉Yin暗。
陆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上面溅的都是血,换衣服暂时是来不及了。
刘珠颤抖地跟着陆追又进了小屋,走到床旁,陆追将阮澜打横抱了起来,一言不发便向外走。
阮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陆追,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了一滴未擦净的井水,悬而欲滴的,像颗细碎的宝石。
阮澜抬手沾了那井水下来,刚要说话,陆追便开口了:“有人来找刘珠,你暂时去我房里睡一下。”说完,他补充道:“我睡地上。”
阮澜哪里会想到他方才做了什么,夜又深,她只点了点头。
陆追将她安置到自己那屋的床上,低头看了她半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大动干戈,只是,不想从她脸上看到些许的恐惧和慌乱吧。
他伸手将阮澜脸上沾着的血擦干净。
这血太脏。
一如那些神情,都不应当出现在她的脸上。
就像小时候那只白猫,动起来的时候最是可爱。但当它惊慌的时候、死了的时候,丑的让人作呕。
刘珠就这样在旁看着,她看着陆追对阮澜态度温柔,与方才对自己完全不同,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可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害怕。
阮澜睡沉了,陆追这才慢慢的站起来,和刘珠一起将于衡的尸身抬到井边。他让刘珠抬了水进房间,随便她怎么折腾,但要将屋子里擦干净。而自己则坐在于衡的尸体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谢谢。”刘珠鼓足了劲儿,对陆追说了一句。
她是要谢谢他的,谢谢他将自己从这无边无尽的噩梦里解脱出来。
陆追眼睛轻瞥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可就是这一眼,吓的刘珠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是野兽的眼神,没有理智,只有饥饿。
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都只是微不足道的猎物,旁人的生死只是他用来充饥的物件。不存在男女老少,不存在怜悯和情感。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向人讨命来的。
不知怎的,刘珠脑袋里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刘珠强忍着战栗的心,拿着抹布进了房间,一边擦一边小声啜泣着。
终于,这么久了,她终于能从这样的噩梦里解脱出来了。她环抱着自己的肩,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院落当中,陆追将于衡的尸体投入了井中。他机械的沿着关节切开,好似很久之前就做过这样的事,无比熟捻。又将分成一块一块的尸首扔了下去,每一块入水都发出轻巧的声音。
幸好此刻院中没有人,刘珠也不至于再受到惊吓。
一切都在寂静当中进行,只有月亮看得见这一切。
苍白的月光之下,少年动作干净利落,方才清洗过的手和脸难免又沾上血,但他并不在意。他也从未在意。他在意的只是不让阮澜看见罢了。
可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挣扎。
陆追竭力和那股戾气争夺着自己的身躯,他不能再失去理智,他要用这戾气,用这梦境,不能被它们夺走自己。
翌日,太阳方才微微亮,阮澜便醒了。她这一夜睡的并不算好,总觉得颠簸挣扎了许久。
她低头看了眼地上,陆追正躺在床的不远处,和衣而睡,黑色的长发卷在脸颊上,好看的不像话。
阮澜砸吧了下嘴——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流量小鲜rou。
她想起昨晚被陆追抱了过来,说是刘珠那处来人了。她也没多想,毕竟刘珠这个年纪在古代都当妈了,还不能有点夜生活吗?倒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人家了。
她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恋床,不然昨晚也不会做了那么多的梦。
先是下鱼雨了,又是杀猪了,然后竟然还梦见陆追杀人了,当然最后还是挺好的,梦见了自己养的那只猫,也不知道现在谁喂它。
阮澜趿着鞋,把身上的衣服理了理,走到陆追身旁,低头看他。陆追似乎也做了什么梦,眉头微微的蹙起。
阮澜:看看这小可怜的样儿,还杀人呢,人不杀他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