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回府歇息吗?”
“不了,我再看一程吧。”连微道,“庾先生呢,不随军离开吗?”
“这便走了。”庾令白说着转身,背对着她随意挥了挥手, 便沿石阶向城下走去,“冬日酷寒,姑娘还是早归啊。”
城下的黑色缓缓涌动,连微极目而望,只能看见微弱的一抹银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兵刃锋芒的反光造出的幻觉。
她又裹了裹斗篷。
而城下军中,符骞将手中书信放下,吩咐亲兵传下令去——
加速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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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泉平关到岭东道的大路上,另一只军队也正在全速行军之中。
中军重重兵马护卫之中,吴胤撩开车帘,探头看了看外面平缓的铺满大雪的田野,铁青着脸问身旁人:“还有多久才能入岭东道?”
两日以前,他增派去肃州的人传的消息送到,说不仅没能接应到寇平,反而在城门外看到他高悬城楼的头颅,同时肃州近乎戒严,很难蒙混进城。
符骞若死,谁还能将寇平压制成这样?吴胤一时大惊,几番拷问之下,信使才战战兢兢地将一路上听得的传闻出口:符骞不仅没死,还在杀了寇平后发出檄文,自立为安定侯。
吴胤当即便挥笔写下一封书信,疾言厉色斥责符骞忘恩负义,狼子野心;又取了信鸽连夜将军令送至东安,要帐下大将领兵讨伐河西道。
本来到这里此事也就结了,奈何吴胤越想越怒,想起当时促使自己认定符骞必死的还有衡安儒安插进河西道的美人儿,一时愤恨,便令人去衡安儒处当面质问。
因两人正在一同进逼泉平关,衡安儒的帅帐就在几百丈之外,来去十分便捷。在他冷静下来,觉得这种小事不必闹到对家面前平白显得小气,想要召回使者时,怀揣重任惴惴离开的使者已经绕完一圈,又回来了。
还带回了一个消息。
“主公……”信使忐忑道,“属下前去南阳王军中,发现、发现他们的营帐,不大对头。”
锅灶数量过少,禁卫虽然森严,但大白天的整片营地人声寥寥,全不像是大军驻扎该有的气象。
“属下说要求见南阳王,南阳王也是避而不见,哪怕属下说有主公您的口信,也是如此。”
哪怕是现在,吴胤回想起当时情景,仍是忍不住心头火起。
他觉得不对,带着卫兵亲自前往对面营地,依然得到一个避而不见之后,便令手下先锋军前去试探。却不料先锋军还未到营地拒马之前,对面的军士便先一步匆匆撤离——
一支不过数千人的小队散入后头的山林,齐齐整整的营帐都留在原地。先锋军一一检查,发现这些营帐都只是空壳,其中半点辎重也无,逃离的那支小队恐怕就是这些天泉平关外衡安儒仅剩的兵力。
而南阳王真正的主力,早就趁着这几日年节休战,不知撤去了何处。
吴胤素来多思,当下便将这事与才收到不久的符骞自立的消息联系到一处。
自家后院起火,为了共同猎物勉强联合的对手行踪不明,意图不明……
他几乎是立即下令全军折返,而他自己更是率了三千Jing兵在前,务必第一时间赶回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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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胤的兵马此时恐怕已经在路上了。”军帐中,符骞手持吴胤令人飞马送来的信,皱着眉又读了一遍,以防自己错过可能的讯息。
不过,吴胤显然还保有着理智。他半天只从这狂风暴雨般的字句中看出这人确实是怒极,判断他会以最快的速度从泉平关赶回,其余是严防死守,一点余隙也未露。
“好在衡安儒也别有心思。”一旁的庾令白感叹道,“否则单凭现在的河西道,守一个玉屏关也就罢了,若还要守着东边的那两条陉道,实在艰难。”
喻扬此时还在西边某地游说,他一整个年节漂泊在外的成果,便是使河西道境内几座大城都拉拢了过来——虽说这几城本就无甚兵马,也不会出兵相助,但好歹保证了战酣之时不会被自己人从身后捅上一刀。
而衡安儒之事,就纯粹是他们的运气了。
庾令白在常怀山游荡剿匪时发现的便是此事。与之前被发现的行军痕迹不同,这回是他的先锋队直接撞上了一小股南阳王前哨。好在队正机警,及时隐藏了自己,却把那一股前哨的衣装看得清清楚楚,回来汇报。
证据确凿,衡安儒正悄悄运兵回来偷袭吴胤老巢,理论上他们可以放任衡安儒去牵制吴胤,自己只要在河西道默默发展壮大即可,但……
“长尧王近来可真是越发的暴躁了。”庾令白看着符骞手里的信,感慨莫名,“说实话,去打泉平关就算个昏招——那可是东边少有的险关。当时想不明白南阳王为何竟会答应联手破关,现在看来,他怕是自那时起就已经另有打算了。”
“吴胤这次,应当是没多少机会找河西道的麻烦了。”
肃州北城墙上,连微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原本就Yin沉沉的天空不顾还在晌午,显出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