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余之遇的稿子一发,他就该有所动作的。毕竟是自己的科研成果被公布了,换谁都会急,急则生乱。杜涛一直在等肖子校的反应,可多少天过去了,他始终按兵不动。
从糊涂到慌,杜涛坐不住了。
肖子校看着他,那双眼像夜一样漆黑,却有阳光般的坦荡,他说:“等你澄清。”
杜涛脸色微微变了下,“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发声。”
这是甩锅的意思,也是他为自己留的退路。他意在告诉肖子校,从中新在微博发消息,到大阳网发稿,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表过态,他在撇清自己。
现今的局面,不容他撇清。
肖子校语气冷凝,似带着警告:“你只有一次机会。”
杜涛一愣,莫名地,他脊背发凉。
肖子校极淡地勾了下唇角,却不含半点笑意,“这个项目,起初一年我并没有当做课题来做,直到我一次次上山,发现越来越多的药用植物,才专注研究。保密这种事,要做到百分之百很难,所谓的保密协议有时不过是君子之议。尤其那是一座山,与常规的新药研发有本质区别。既然谁都可以上山,我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风声鹤唳。”
“若要滴水不漏,我不会建议中医大把基地设在那,更不会把当时还不是我女朋友的余记者带去那。那些我出镜的公益报道一出,我的行程不再是秘密。我想不止是你,应该还有很多人去过临水。或许我们做了同样的研究,同一种药材的研究,”肖子校抬手用食指敲了两下自己的太阳xue:“但我们的理念,不可能相同。”
“我不在意你和中新,和大阳网那位祁总编是怎么达成的共识,我只关心,那篇署名余之遇的新闻稿发出去后可能产生的两种后果。”
“第一,我的团队因此分崩离析。日防夜防,老板难防。他们守口如瓶的秘密,老板转头把资料给到未婚妻手里,导致他们三年的努力变成了杜总你的艰难历程。如果他们失去判断,只用耳朵听,只用眼睛看,不懂用心分辨,便会被分裂,近而质疑我。失去信任的团队便是一盘散沙,我内忧外患,或许就无暇顾及成果外泄。这应该是你想要的结果。”
“第二种结果便是针对余之遇,是那位祁总编想要的。她窍取稿子,以此抹黑污蔑余之遇。拿‘以未婚夫的研究成果帮前男友实现公司转型’的话题,轻巧地往我和余之遇头上扣一顶帽子。在她看来,我会因面子受损不原谅余之遇,近而让余之遇失去一段爱情,职业生涯也会留下污点。但她忽略了我对余之遇的了解和信任。”
话至此,肖子校极淡地笑了下:“你们合作,确实是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他说的全对。
陆沉确实是以重金相聘,杜涛却看出来老板对新制剂的研发兴趣不大。当然,他能够理解,新药研发难度大,耗时长,更需要资金支持,中新等不了。
那自己的价值将如何体现?在促成中新购下几种制剂专利,从中谋取到十分满意的报酬后,杜涛将目光放到了临水。
建中药材种植基地不是什么新鲜的想法,却是一家药企实力的体现,而要确保中药制剂的疗效,除了对症下药,质量优质稳定的原料药更是必不可少。
他以此说服了老陆总和商女士,在临水建中新自己的基地。
杜涛的确去过临水,采集过几种药用植物带回实验室研究,但他的所谓研究不过是皮毛,临水的气候变化,每种药用植物的气候生态位,环境变化情况下中药材的迁移分布等,他都没有仔细研究过。
肖子校说得没错,在杜涛这“临水适合多种道地药材生长”只是一句空话。
他本意是先把这个项目掐在手里,再慢慢研究,从结果反推过程,采取的是以结果为导向的思维方式。这个结果除了平时的打探观察,连蒙带猜,再加上祁南听商女士聊起在临水建基地后拿出的那份从余之遇电脑中窍取到的肖子校的研究数据得来。
这样做风险很大,可杜涛没有经受得住诱惑。随着社会人口急剧增加和生态资源被破坏,自然道地中草药资源已经无法满足市场需要,很多品种只能靠人工种植取代,相比之下,万花山那样的天然药库太过难得。面对祁南窍取到的数据报告,他一时迷了心窍。
好在事情在按他的预期走。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本该一心的陆沉和祁南翻了脸,祁南擅自改了剧本,欲置余之遇于死地。
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
若没有校家护着,余之遇要翻身,难如登天。
当然,难归难,并非没有可能。
杜涛听说了大阳网全体记者辞职的事,他回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制剂室食堂见到的那个自称后浪的女人,对余之遇倒生出几分佩服。
由于同事间存在利益冲突的现实,彼此间都有自我保护和设防的心理,职场上基本没有真正的朋友。可她分明被泼了一身的脏水,不仅没有人落井下石,同事竟都站出来维。她的为人,想必真心不错。
杜涛明白为何报道出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