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帝蓦然觉得后背一震,刚才只是翻涌的小浪,此刻便成了咆哮的大chao,轰然一声自体内迸发,所经之处周身血脉贲张,瞬间连眼珠都凸了出来!
永裕帝口一张,一口鲜血如箭!
“咻”地一声,御座扶手那条雕刻的龙忽然弹起,龙首如刀,嚓一下血光四溅,削掉了大师半个手掌!
那僧人一声惨叫踉跄后退,永裕帝霍然转头,“杀了他!”
梁上有剑光交剪而下,那僧人却已打开机关,纵身再次跃下地道,落下时犹自狂吼:“告诉他我尽力了,不要——”
下一瞬地道合拢,他的声音被狠狠撞击在铁板上的长剑的金铁交鸣之声盖过。
最后一句莫名其妙,文臻却瞬间明白,这话是对她说的。
却也不是对她,是要她转告燕绥。
这僧人,是燕绥的人。
而他最后那句话,明显有把柄或者钳制在燕绥手中。
他是普甘长轮宗的大能,当初燕绥在普甘时,就有听说长轮宗的大能多年没有现身,是被东堂皇宫供奉起来了,先是在慈仁宫,然后被永裕帝撬了墙角,两人的福寿膏便来自于此,但最后,又被燕绥撬了墙角。
文臻听燕绥说过,他当年在普甘搞事弄死女王后,发现王宫的布局装饰很有东堂的风格,想必和东堂皇室有所勾连,因此在普甘王宫多呆了几日,找到了长轮宗的圣器。
长轮宗的圣器,关系着宗派的传承,是长轮宗不可遗失的宝物。
燕绥以此拿住了那僧人。
而燕绥被抢走的药,是毒药。
当初倒不是为了防备永裕帝,只是他既然突然进宫,自然会有准备。
燕绥经过景仁宫刺杀那一遭,难免受了影响,一度心绪低落,连中文等人都没告诉真相。
而且他换了毒药,却没想到永裕帝恶毒至喂了他一颗,所以他也中了毒。
才有那段时间的虚弱,毒伤交迫,伤势难愈,中文不得不向无尽天求助。
这事儿还是文臻给燕绥把脉,发现他脉象不差,询问他,才得知了真相。
在庆幸燕绥心思细密算无遗策的同时,文臻也为这皇家父不父,子不子而心生寒意。
只是她和燕绥都有件事疑惑难解。
永裕帝既然用的是毒药,又有大师假护法实则催动毒药,为何到现在还活蹦乱跳?
是永裕帝还防了一手?可他既然有了防备,又怎么还会用大师?
殿上,永裕帝捂胸喘息,半晌喷出一口紫黑的血。
他已经明白自己中算了。
千防万防,还是中了算计,他愤恨,也想不明白。
大师早已被他下了禁制,对他动手便意味着自己也难活,怎么还会反水?
但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一边咳嗽,一边抖抖索索去御座另一边的暗屉里拿药,一边想,晴明去了哪里?
……
就在仁泰殿一日三惊的时刻,披着黑披风的晴明,已经叫开了城门。
他身上带着皇帝行玺和旨意,出城毫无阻拦。
出城后他急驰京畿大营,对着京畿大营统领宣读了一份旨意,并对上了虎符。
原本整兵备战的京畿大营,听着这要求转援建州的旨意,颇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玉玺盖着,旨意写着,虎符合着,不能不接。京畿大营的统领接了旨,旨意要求立即拔营,当下也不敢耽搁,两个时辰后,大军撤营出发。
等到大营人去屋空,横在天京之前的利刃撤锋,天京四周的巍巍群山之下,忽然有大批黑云卷来,而黑云之上飞扬的红缨,则如火一般在幽暗天色之下燃着。
那是一支大军。黑甲红缨,唐易联军。
晴明快马迎了上去,对着最前面一身雪甲的男子躬身。
“家主。”
唐羡之淡淡颔首,他的马背后挂着琴,腰间别着箫笛,都一尘不染。只是靴边隐约有血迹,琴身留着战斗砍杀刀痕和烟火焦痕。
从湖州城门前转身,他便带着胜将营和黑楼剑手,在易铭的大军牵制配合下,狂飙猛进,以最快的速度,连下定州中州,在今日,终于抵达天京城下。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将因为唐家军备库被炸的大事儿放缓起事脚步的时候,他选择了立即出兵;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好不容易拿下湖州后会将湖州周边几州和川北连成一线,占据东堂北方和半边腹地,割据江山的时候,他选择狂飙突进,以最短的路线,最快的速度,直逼天京。
因为他的目光,从来都不只盯着眼前这三分地。如果唐家选择稳扎稳打,割据北地,那么朝廷便不会撤回对青州的援助,林擎和燕绥便能最快速度打垮西番,转而回头灭了唐家。
只有挟威而来,一路攻城掠地,给皇帝造成最大的压力和危机,那个自私恶毒的皇帝,才会选择抽回对青州的支援,全力应对世家,而此举必将遭到那一批老臣的抵抗,拉锯的过程,便是为他节省的时间。他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