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调高一些,就听到阮轻轻的声音。
“路霖修。”
她叫他,声音很沙哑,像是在砂纸上打磨过,又像是被刀子从中间劈开。
沙哑里,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和哭腔。
路霖修兀然一愣,感觉心脏过山车似的下坠,极不舒服。
“怎么……”
他换好鞋子,回头,声音却却毫无征兆的被咽了回去。
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阮轻轻,一双狐狸眼充血似的红,眼睛瞪得太用力,有些三白眼。
像是要忍住眼泪,但泪水早就在脸上划出两道痕迹。
阮轻轻对上他的眼睛,认真地问:“孟千鹤是谁?”
一个压在心底,久远,久远到已经很少有人提起的名字。
这个名字,和阮轻轻的脸相结合,隔山隔水隔着流年。
路霖修感觉心脏在鲜活地跳动,铿锵有力又瞬间无声无息。
他偏过头,阖上眼,只有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向前去,试图拥抱阮轻轻:“孟家大女儿,我们先吃饭,不要聊她。”
他的手臂伸过来,阮轻轻猛地弹了起来,往旁边躲。
她冷笑一声,瘦弱的肩膀都在跟着颤抖,声音也抖得不像话:“路霖修,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您何必对着一张和她相似的脸,演着你的一腔情深。”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能让你一见钟情,现在明白了,就是靠这张跟孟千鹤一模一样的脸。”
阮轻轻说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你之前总是不回家,我以为是你对我没感觉,不想跟我朝夕相对。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不过世不想你对孟千鹤的一腔情深转移到我身上。”
所以才会纠结。
左右他是这段感情中主导的一方,太想念孟千鹤了,就回来看看阮轻轻这张一模一样的脸。
阮轻轻顿了顿,声音也软了下去,带着无边的无力感,让人感觉她下一秒就会玉减香消。
“所以,我们上次吵架,你脱口而出我二十五岁,是因为孟千鹤如果活到现在,应该是二十五岁,是吗?”
路霖修坐在一边,双手交叠着,手指在用力,指节都在微微泛白。
阮轻轻的控诉,他都有在听,又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或者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沉默化成难闻的胶水,在两人之间胶着。
你看,路总永远是这样惜字如金,解释都不想解释一句。
阮轻轻冷笑一声,指了指门口:“你走吧。”
她不想吵了,太不体面。
想来,在她阮轻轻之前是不是还有王轻轻李轻轻,无数个跟孟千鹤像得人,只不过她的相似度最高,是替身的最好人选。
路霖修终于抬眼,右眼的眼皮翻出几道褶皱。
他双手捂面,当年路氏岌岌可危,那般焦虑或无助也不过如此。
他嘴唇蠕动片刻,淡淡道:“阮阮,没有替身,你就是千鹤。”
七年前,孟千鹤走丢。
五年前,阮轻轻到白城读大学。
三年前,阮轻轻拍了人生第一场戏。
天地高阔,大雪迷蒙,路霖修蹲下,平视阮轻轻的视线,道:“阮小姐像我一位故人。”
声音平静,像是被晾凉的白开水。心里却有火山在翻滚,热浪滚滚,吞天覆地。
他很想说:“千鹤,我找到你了。”
可他终究不能。
一别经年,我该如何见你,以泪水,以沉默。
这个理由似乎是可笑,阮轻轻苦笑着摇头,平静地跟路霖修说:“我什么也不纠结了,你走吧。”
路霖修再次重复:“阮阮,你就是千鹤。”
他默了默:“我知道你大概无法接受,可是这是事实。找到你后,我做了你和千鹤的DNA对比,没错的。”
“虽然这个事实,你无法接受,”路霖修再次缓缓闭上眼睛,情绪随着喉结翻涌,他极力压抑着哭腔,一字一顿:“我终于,找到你了。”
孟千鹤离开的第一年,孟家也在找她,只是大家都在说,她死了。
孟千鹤离开的第二年,法律宣判死亡,公安局发了死亡证明。
孟千鹤离开的第三年,拐卖人口团伙被抓,他翻遍了团伙这些年去过的偏远的蒙昧的山村。
他想,就算是残了就算被迫嫁给山区的男人,只要能找到,他就养着她一辈子。
锦衣玉食,泼天富贵,他都给的起。
他的小姑娘,本该有这些。
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到阮轻轻来白城上学的第二年,卫珩在财大有活动,随手拍了张照片,在作礼仪小姐的阮轻轻入镜。
他把照片无限放大,放大到模糊。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他托人搞了阮轻轻的头发,跟孟千鹤的对比,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