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天却突然放了晴。跟着人流走出考场,陆星嘉一眼就看到了秦暮冬。
他还拿着伞,长柄的,收起了握在手里,狭长的眉眼冷峻逼人,显得冷漠又禁欲。
陆星嘉快步走过去,叫了声他的名字。
抬眼的瞬间,秦暮冬的眼底露出笑意,如冰川融化。
贺溪和项意致就站在不远处,也朝着两人这边走来。
“嘉嘉,”贺溪笑着拍了拍陆星嘉的肩膀,问道,“感觉怎么样,累吗?”
“还可以,”陆星嘉道,“题不难。”
时隔这么多年,他早就不记得这年的高考题目了,做起来依旧比上辈子得心应手得多。
毕竟这辈子有物竞知识打底,掌握了学习方法,再做高考难度的题就是水到渠成的过程。
“那你觉得大概能考——”
“好了,考都考完了,就不要再想了,”项意致打断贺溪想要继续问下去的念头,哈哈大笑了两声,“刚考完试,放松一下,走,叔叔带你们去吃烤rou。”
贺溪也很快反应过来,热情道:“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暮冬也一起吧。”
秦暮冬原本没想着一起,但盛情难却,最终四人还是一起附近一家新开的烤rou店。
店里的人气很旺,其中不乏同样刚考完试的高三学生,好在项意致提前订了位置,服务生确认过信息之后,带着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的餐桌。
开了火,吸油纸扑在下面,整个桌子很快就热腾起来。
凉丝丝的空调打得很足,烤rou热腾腾的,rou还在滋滋啦啦地冒着油星,沾上孜然和店里特调的酱料,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尝尝看,好吃吗?”项意致分别给其他三人一人夹了一块。
陆星嘉把烤rou塞进嘴里,举起大拇指,秦暮冬也微微颔首,说了声“谢谢”。
“别客气,多吃一点。”贺溪笑着又往两个人的盘子里夹了几片rou。
今天项意致请客,出手格外阔绰。店里的招牌菜挨个点了一份,各式的盘子堆满了餐桌。
桌子中央的旺火烧个不停,空气都掀起一层热浪,四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嘉嘉,”贺溪往陆星嘉的盘子里夹了片rou,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想好要去哪个学校了吗?”
陆星嘉嘴里还含着一块rou没咽下去,含混不清道:“等出了成绩再说吧,现在不是知分才报志愿嘛,到时候再看看。”
“也好,”贺溪笑笑,又问,“那暑假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陆星嘉下意识地瞥了秦暮冬一眼,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其实都到了这步,也没什么好怕了,窗户纸已经被磨得几乎透明了,再不捅破也维系不了
陆星嘉深吸口气,下定了决心,“妈……”
“阿姨,”秦暮冬先他一步开了口,“七月份是物理竞赛世赛的时间,我想让嘉嘉陪我一起。”
话音落下,陆星嘉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张张嘴正欲解释,却是贺溪又抢先了一步。
与陆星嘉的想象不同,贺溪没有表现出丝毫吃惊。
她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手肘撑着桌面,静静打量着他们:“那么,是以什么身份呢?”
陆星嘉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贺溪话中的深意,便听她深深叹了口气。
桌上的气氛突然严肃起来,贺溪目光毫不遮掩地注视着两人,淡淡开口:“我们谈谈吧。”
出柜的过程与陆星嘉料想中的完全不同,并非是他们向贺溪解释,而是一场由贺溪主导的谈话。
贺溪问他们是不是认真的,问他们这个可不可以改,问他们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这让陆星嘉更加笃定,贺溪之前一定查过不少资料。
等贺溪问完之后,秦暮冬握住了陆星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是认真的,也没办法改,”秦暮冬语气端正严肃,冷淡的面庞上难得带着几分局促,语气却很坚定,“我只喜欢陆星嘉,以后也会努力对他好,不让他受到流言蜚语的侵扰,阿姨,我可以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来发誓。”
他只有陆星嘉了,不能再失去。
陆星嘉愣怔片刻,回握住他的手,同样认真地看向贺溪,语气诚恳,“妈,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信我们,给我们一点时间,两个男生也可以过好生活——至于其他人的眼光,我们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我不在乎那些人怎么想。”
两人的态度太过认真,一人一句,就差没指天发誓跪下乞求了,倒是让贺溪不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
再说下去,就像是阻碍真爱的恶毒后妈了。
贺溪手掩在嘴上咳嗽了两下,四两拨千斤地转开话题:“咳,想出去玩就出去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往后的路还长,不用这么着急。”
陆星嘉眨眨眼睛,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这算是暂时默认不予追究,感激道:“谢谢妈。”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