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灵秀的老家,与其他四五线城市下属的小县城没什么区别,灰败且破烂,街上行人愁眉苦脸,脸上刻满生活留下的沧桑。
凹凸不平的水泥街道有不少烂了的边角翘起,每逢下雨天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浑浊的水坑,Yin暗角落里堆满垃圾,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正是这样一座灰扑扑的小县城,占据了尹灵秀的整个学生时代,县城很小,走到哪里都是互相认识的人。
因此尹灵秀一家子的遭遇早就传了个遍,成了街坊邻居私底下的笑料。
大家笑话尹灵秀的爷爷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工程造价师的儿子,老头儿还等着儿子在大城市买了房子,把他接过去养老享福。
想不到尹正年纪轻轻就死了,连带儿媳也跳楼自杀。
在这种苦兮兮的小地方,似乎只要有人比自己更惨,就很容易沦为笑柄。
“人啊,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人们都这样说。
偶尔尹灵秀放学回家路上,会被附近的孩子拦着,一群孩子围着他哈哈笑:“听说你爸妈死了,你是个没爸妈的孩子!”
“别离他太近,我妈说晦气会传染。”
“诶,快看,他眼睛红了,爱哭鬼哈哈哈。”
年幼的尹灵秀红着眼眶捏紧拳头,扑上去跟那个笑得最厉害的孩子打成一团。
结果就是他被一群比他高壮的孩子推倒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上印了不少肮脏的脚印,然后回家又少不了被爷爷一顿抽。
隔壁阿姨会趁爷爷不在的时候,心疼地给他伤口上抹药,没有因为他打架而责备他。
这一点关怀是尹灵秀日复一日,犹如一潭死水的生活里,唯一攒着的一点温度。
后来,尹灵秀考上了市里的大学,爷爷虽然对他不好,但还是从那笔三十万的赔偿金里拿出一笔钱,给他交了学费。
不过生活费的话,每个月只有八百,多一分也没有。
去报道那天,爷爷送他坐上大巴,冷着脸教训他。
“去了市里读书老实点,别以为不在我跟前就能撒着欢,等拿了毕业证就回来帮我打理小卖部,听到没有?!”
他家在小区附近开了一家小卖部维持生计,每当放假时,尹灵秀守在小卖部里,一边做作业,一边看店,而爷爷则心安理得泡在麻将馆里。
爷爷打算让尹灵秀大学毕业后,回家继承那间小卖部,不想让他跑去别的城市。
“你那死鬼老爸就是因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非要去大城市,结果命都没了,你毕业后哪儿也不许去,待在县城给我养老送终!”
尹灵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上了大巴前往学校,临走时爷爷在他耳边说的话,让他浑身发冷。
“不,我不会留在这里……”尹灵秀头靠着车窗,眼里忽明忽暗。
在这方寸之地,他感觉自己像被人扼住咽喉,时常喘不上气来,他怕继续留在这里,自己的身心会开始腐烂发臭。
整个大学期间,尹灵秀平时省吃俭用,下了课就去兼职。
刷碗搬货等苦活累活他都干过,后来找了份稍微轻松一些,工资也高一些的家教兼职。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的时候,他已经攒下了两万多块钱,这些钱就是他挣脱枷锁的底气。
拿到毕业证后,尹灵秀回到了县城老家,他特地挑在爷爷去打麻将的时间回的家。
他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还有一些贴身用品,以及一张爸妈的合照收拾进行李箱里。
想了想,尹灵秀找出一个信封,然后往里面塞了五千块钱。
他拉着行李箱走出家门离开时,将那个装了钱的信封透过门缝,塞进隔壁阿姨的家里。
里面附带一张小纸条:“阿姨,谢谢你。”
当天尹灵秀便在县城买了直达Z城的大巴车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以前爸爸生活的城市。
在车站下车的时候,尹灵秀觉得呼吸的空气都顺畅了。
他以为自己会在这里拥有崭新的人生,可是想不到因为一个误会让他坠入了另一个无尽的深渊。
尹灵秀想起以前那些回忆,躺在床上痛苦地抱着头,似乎是无法接受上天开的这个玩笑。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冰冷金属项圈,环视了房间一圈,没发现打开项圈的钥匙,估计是被邵庚拿走了。
正当尹灵秀脑子里乱哄哄的时候,这时别墅的大门传来电子锁输入密码的声音,然后门咔嚓一声被人打开了。
有两个脚步声正慢慢往客厅走来,一男一女的谈话声响起,男的是邵庚的声音,女的尹灵秀不认识。
“你让人家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人家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女人娇嗔道。
“怎么会?我们约好了今天见面的。”邵庚低沉性感的笑声响起。
“没想到你家住这么大的别墅,你自己一个人住吗?会不会觉得寂寞?”女人尾音上挑,语气带上了撩拨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