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那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仿佛晚一秒商礼就会长出翅膀飞走一样。可现在当他真的冒着逐渐冷冽的寒风赶回家了,心头的那份燥热竟也稍稍平复了些。
总之,他突然不着急着去见商礼了。
于是,周申谕就想起来,商礼是两天前被陈三捉住绑回这里的。陈三是个粗人,这两天,商礼恐怕滴水未进。他这么想着,突然撩起唇角,勾出一个无不恶意的笑来。长出一口气,轻放下手里的花,慢慢褪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踱着步子到厨房。
周申谕打开冰箱。虽说陈三不记得给商礼准备吃的,但是他叫了家政,来的人按照嘱咐买好了食材,整整齐齐码在冰箱的隔层里。
周申谕啧啧两声,随手把价格不菲的西装甩到门口,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一些蔬菜和冻着的鱼。
厨房用具也都收拾好了,周申谕打完鸡蛋,开火准备做饭。黄澄澄的蛋ye倒进热了的锅里,刺啦刺啦作响。如此富有烟火气息的声音,一下子把他拉回了一年前。
什么还没发生的时候。
他恍惚间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那个声音语调平平的,却带着微不可查的温柔说:“申谕,你去把菜洗一下,晚上做排骨汤。”
他说了什么来着?
是应下了“好”?还是笑着去抱他,说“我的阿礼怎么手这么巧啊。”
锅里冒出阵阵白烟,呛得周申谕一下子回了神。
“咳......”他忙关小了火,可鸡蛋还是有些糊了。
不过时至今日,他能纡尊降贵地来给商礼做顿饭已经善良的过了头,好不好吃......周申谕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又不是他自己吃,谁在乎呢?
他心情好,轻声哼着歌,有条不紊地将食材一个一个丢进锅里。这个男人很奇怪,他只开着油烟机上面的小灯。橙黄的灯太小了,只能照着他方圆半臂的地方。明明是很大的厨房,让他用起来却显得十分逼仄穷窄。
可是周申谕乐意。他就喜欢关着灯,只点盏蜡烛,一个人呆在幽闭的房间里。
过了近半个小时,他做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和一盘小菜。下意识的,菜里没放多少油水。
周申谕拿出一个托盘,把碗碟和刚做好的饭菜一一放上去,不紧不慢地洗干净手。他打开水龙头,就那么看着水流趟过他的手心,冻得心里生疼。
算了,洗个澡痛快。
这么想着,周申谕便去做了。洗干净身上的油烟味和冷气,他觉得舒坦了不少。换上干净的睡袍,左手端着尚且微热的饭,右手捧着玫瑰花,站在地下室的入口。
可他迟迟没有动作,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黑黝黝的楼梯,延伸至那扇门。
良久,他踩着咯吱咯吱响的陈旧木质楼梯,一步一步走进底下的黑暗。
腾出一只手,转动把手。
————门,开了。
这里当真是一点光没有。他身后有微弱的灯光泄入这不见天日的屋子里来,竟也不能照亮多少。好在周申谕夜视能力好。
他无声冷笑。能不好吗?在那种地方关了三个月。
地下室之前是用来堆放杂物的,现在这里差人修了间卫生间,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床铺在外面,便什么也没有了。
床上,侧躺着一个男人。
周申谕心跳骤然加快,脑袋里嗡嗡作响,感觉全身的血ye都在沸腾叫嚣着什么。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再次压抑住心里的热火,走近去看。
“......”
床上那人饿了两天,现在不知是太累了还是饿昏了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周申谕真是喜欢惨了他这副苍白无力的模样。男人手被扭捆在背后,上面拷着两个沉甸甸的铁链子,链子很长,尽头连在墙上。那双曾让他沉沦的眼现在被一层黑布蒙住,只露出下面线条流畅的鼻梁和薄唇。
说白了,恨归恨,商礼的模样却依然牵着周申谕那根欲念相关的神经。
于是,他轻手轻脚放下手里的东西,上了床。
这时,上一秒还仿佛在沉睡的人猛地飞起一脚,带着凌凌腿风,径直踹向周申谕左肋!周申谕毫无防备,颇为狼狈地就势一滚,一拳捶上商礼的小腿。
他听到商礼闷哼一声。
周申谕顿时心里燎起来一股无名火。他一把箍住那个还欲下一步动作的男人,狠狠压制住他,正欲开口威胁几句。
“......”然后又闭上了嘴。
他暂时不想让商礼知道他是谁。突然有那么一些好奇,如果被一个陌生人欺侮了,商礼会为自己拼命守洁呢?还是就这么认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身下那张苍白的脸,商礼一定是太虚弱了,不然他不会只是挣扎了刚才那一下,就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再也动弹不得,微微颤抖着。如同被人握在手心里的蝴蝶,无力地扑棱几下翅膀,轻易就能捏碎。
周申谕突然俯下身去,照着那因消瘦而愈显尖削的下巴发了狠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