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独子的婚事无疑是近来城中最受瞩目的热闻,哪怕是街边玩耍的小童,也知道要在十五那日看新郎官打马游城,到时候随行的仆人会往两旁抛喜糖、喜钱,丰厚得很。“大喜事啊!”与宋家有生意往来的商贾、交好的官府中人更是早早定下了时间赴宴,可以说,小半个城都为之沸腾。
而先前宋星恺重病时那次冲喜,几乎无人提及,根本比不上这回的声势浩大。
只是众人有些疑惑:“听闻要娶的是某家的儿子,怎么没见过模样?”也有人自以为找到了答案:“想必是娇养着的,不常在外露面吧!”议论纷纷,却极少人知道这门婚事的另一个主角姓甚名谁。
别宅中,福安的心情与旁人截然不同,从十四这晚开始,他便焦虑得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正红色的婚房、高头骏马和宋星恺那张笑脸……尤其独自待在这里,无人陪伴,这让他更加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福安悠悠醒来,小厮连忙推门进来,表示外头已经热闹极了。
“已,已经来了?”福安弱弱地问。
小厮回道:“是啊,都等着呢,大家都早早起来了……”
福安的动作下意识快了些,等草草用过早饭,两个衣着喜庆的婆子过来替他梳发、打扮,颇花了些时间。福安都不敢睁眼,生怕毁了脸上涂的、画的东西,直到得了允许,才颤巍巍掀开眼皮。他还不能出门,只得乖乖坐在屋内等待,听窗外人声喧闹,似乎是仆人们在说话和走动。
另一边,宋府上下也是忙得要命,宋夫人几乎脚不沾地,一时督促婆子给宋星恺打理,一时又催着摆宴的人要注意规矩。宋老爷则负责待客,来的亲朋、好友到时候都坐在府里,向他恭贺。至于亲家——不知为何这对夫妇看着有些苦相,要笑不笑的,也不得人在意,如果不是身着还算华丽,险些被误会成是下人。
快到吉时,宋星恺骑马出门,可谓是意气风发,那俊朗的模样叫沿途的人看了都啧啧称赞。他慢慢地绕内城一圈,仆从们便高兴地抛洒吉利钱、糖果和糕点,让满口吉利话的路人捡,美其名曰“沾喜气”。不久,宋星恺停在了离宋府不远处的宅子前,认真地叩门,内里的人得了吩咐,急忙将婚事的另一位主角簇拥出来,也是一身红色的新郎装扮,格外漂亮。
围观的人大多惊讶:“这,这不是先前冲喜那位——”
福安听得旁近的声响,紧张极了,幸好宋星恺察觉他心情,握紧了他的手,两人便同乘一骑朝宋府缓缓走去。在这过程中,不知内情的人也尽听明白了缘故,原是宋府觉着冲喜太过草率,不够尊重,因此重做婚书,在这月十五大办婚事,将福安重新迎进门,这下可就是名正言顺的了。
“好么,原来如此!”大家恍然。
宋府内,一众亲戚、好友也了解情况,与宋老爷更为亲近一些的,更知道是商户家闹妖子,反而被将了一军,让福安彻底顶替他们家儿子的名号。那落魄的小少爷本来哭着闹着不肯,被狠狠责骂了,又被关在家里,不敢继续折腾,生怕被爹娘卖给不好的人家换取钱财。自此福安便是有了正儿八经的“父母”登记在册,有了官府认可的身份,任凭谁都不能反对。
宋夫人瞥了一眼被迫待在旁边的商户夫妇,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收住,换上喜气洋洋的表情。
两人将进门时,礼生连忙叫人燃烛、焚香,又鸣起炮竹,伴着奏乐热闹非凡。乐毕,礼生看着时辰,高声诵唱:“吉时已到,新郎官们齐登花堂!”于是宋星恺扶着福安跨过火盆,走到爹娘跟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而后两人对拜。福安手脚僵硬,比起冲喜那时什么礼仪都没做,只是提着小包袱被送进房内,现在的架势着实叫他又怕又喜。
“等着我。”宋星恺安慰道。
紧接着,福安被领进新房,稍坐了一会,宋星恺便也进来了,说:“我们二人无所谓谁夫谁妻,走罢,一同去敬酒,也叫叔伯婶娘瞧瞧。”
“好……”福安靠在他臂弯里,险些走不动路了,这还是他第一回与这些长辈见面。
宋星恺却很轻松:“放心,他们不会为难……可别把你的小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闻言,福安瞪他一眼:“才,才不会。”心里倒是不那么沉甸甸了。
与他们所料,无论是宋家的亲朋,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对福安的态度都相当友善。因而福安渐渐冷静下来,也模仿着宋星恺的样子去敬酒,不过他们杯里的早被宋夫人替换成了较为淡的酒水,不会饮醉了耽误正事。当然,席上必定有人揣着小心思,觉得福安身为男子,不能为宋家开枝散叶,思索该如何给宋星恺送妾。但宋星恺十分坚定,哪怕是旁人的戏言,也严肃反驳:“子嗣可以从族里过继,也可以收养,我只求一世一双人。”
宋老爷和宋夫人也是赞同,毕竟儿子遭过大难,险些就要病没了,如今能好端端地举办婚事,帮忙打理家业,他们别提多高兴了,根本不会纠结后代的问题。
虽然福安性子绵软,但愿意学,处事也利落,先前辅助宋夫人管家就做得不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