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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峪用打圈的手法给俞鹤亭的大腿内侧上药,怕他疼所以力度特别轻,一直按摩至药膏被完全吸收,这样才不会沾到裤子上。
俞鹤亭系紧裤腰,看着林峪挑眉,“逃课吗高材生,不想上晚自习了,我们谈恋爱去。”
林峪将药膏装进外套口袋,点着头说:“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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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了食堂楼顶,那个没有照明的,只属于他们的一方小天地。
正式重逢相认的那天他们在这里吃了晚饭,之后也来过几次,那两套课桌椅还并排放在同样的位置上,左边默认是俞鹤亭的,右边则是林峪的。
谈恋爱,谈情说爱,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就算在这样的地方都会觉得无比浪漫。
俞鹤亭又捡了三张椅子,每隔十几厘米放成一竖列,他平躺在上面看星星,后脑枕在林峪的大腿上。
今晚星星不多,但每个都很亮,林峪低头看他,笑着说你眼里有星星,俞鹤亭也笑,说那是天上的。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俞鹤亭开口喊林峪的名字:“林峪,林山谷,高材生,男朋友。”
林峪在玩他的小辫,蜷着手指绕圈,“嗯嗯嗯嗯”的应了四声。
俞鹤亭歇了会儿问:“你还记得梅阿姨吗?”
林峪顿了顿说:“记得。”
一切关于俞鹤亭的他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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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姓梅,俞鹤亭喊她梅阿姨,一个拿钱做事的钟点工而已,却是俞鹤亭曾经认为的最亲近的人。
事情发生在小升初的那年,由于林峪被选进了学校鼓乐队,当晚乐队要排练,所以俞鹤亭独自一人回的家。
那是第一次放学回家没有一桌美味饭菜迎接他,因为梅阿姨不在。他想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晚点来也没关系,只要在林峪回家前把饭做好就行。
梅阿姨来得急急匆匆,急到进门后连门都忘了关,跑去俞鹤亭房里,笑着说:“亭亭饿了吧?阿姨家里有点事所以来晚了,我等会儿就去给你做饭。”
俞鹤亭正在写作业,握着笔点头说好。
梅阿姨又说:“但阿姨还没来得及买菜,买菜要钱的,亭亭把银行卡给阿姨,阿姨买完菜就回来做饭。”
俞鹤亭有一张银行卡,他爸每个月按时打钱,用不完的五位数生活费,日积月累,越积越多。
俞鹤亭不疑有他,起身将书柜抽屉里的银行卡递给了梅阿姨。
“密码是多少呀?亭亭快把密码告诉阿姨,阿姨去买菜。”
梅阿姨的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俞鹤亭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开口道:“密码是257……”
“俞鹤亭!你怎么没关门啊?”林峪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喊声打断了俞鹤亭的话。
梅阿姨迅速上前关上了俞鹤亭的卧室门,一边上锁一边问:“还有呢?后面三个数是什么?”
“梅阿姨?”林峪小跑到房门口,拍着门板问:“你们在房间里干什么?俞鹤亭?”
梅阿姨越来越急,“亭亭,快把后面的三个数告诉我啊!”
“什么三个数?”林峪将耳朵贴在门上,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事,大声喊道:“俞鹤亭你别告诉她!”
俞鹤亭两边为难,但他心里下意识地听了林峪的话。
梅阿姨见他不松口,就冲过来猛摇他的肩膀,俞鹤亭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人非常陌生。
“快说啊快说啊!我买完菜就回来了,你连我的话都不信吗?”梅阿姨使劲掐他的肩膀,“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呢,我服侍你吃喝拉撒,我养条狗都比你听话……”
后面的话不堪入耳,俞鹤亭被一把叫言语的利剑刺伤。
林峪的拍门声一下又一下地响在耳边,他想去开门,想奔进林峪怀里,可他却挣脱不了一个发疯女人的两只手。
梅阿姨冷静下来,轻易抓住了俞鹤亭的软肋,她说:“亭亭乖,告诉阿姨后面的数字,阿姨就不告诉你爸爸林峪的事。”
俞鹤亭完全愣住了,成功被威胁,失神报出了剩下三个数。他被如愿的梅阿姨一把推开,肩膀撞到桌角,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梅阿姨跟来的时候一样急急匆匆,跑出门时还撞倒了林峪,林峪爬起来冲进房中,把怔愣在地上的俞鹤亭圈进怀里,拍着背轻声问:“不哭了不哭了,是不是银行卡密码?你告诉她了?”
俞鹤亭抹了一把眼泪,趴在林峪肩头上继续抽泣,“呜呜呜最后三个我是乱报的呜呜呜。”
俞鹤亭一直哭一直哭,他妈死得早,他爸不管他,没有人教他不能随便往外报银行卡密码,所以梅阿姨问他要他就给,因为他觉得那是比他爸妈对他还要好的人。但那人说他不如狗,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被所有人厌弃,最后只有林峪愿意把他圈在怀里。
从门外冲进来抱住他的林峪,是从天边飞下来拯救他的神明。
世人抛弃他,神明却深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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