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别不久,平时在微信上也会闲聊,再见面就也没什么陌生感。
储立一边跟顾回讲这边的情况,一边顺手挽了个剑花,剑身一抖,便有飒飒的风声:“怎么样,特别帅吧?”
顾回站在一边看他的剑:“怎么感觉是哪儿松了的声音?”
储立也不尴尬,坦然地把剑柄拿给他看:“就是松的,但是松的也得会用力,武指说我技巧掌握得好,特别适合用剑,我也觉得比之前那个组里用刀要顺手。”
“那个角色你用刀?”顾回知道他说的是那部电影的角色,储立点头:“是啊,还是个反派。”
储立平时总会和顾回聊一些角色,好像真的是被尤编剧说服一样,把顾回当成可以一起学习进步的同伴畅所欲言。顾回天天对着小戏痴胡说八道,经常性地心虚,也不知道储立哪儿来的奇妙悟性,总能从他的话里读出来许多东西,大有第二个严路,把他当成演艺上的明灯的意思。但储立讲的虽然多,却没讲过自己演过的角色,此时他看着手里的剑,顾回便觉得他有许多想说的话要说。
选角导演还在和武指说话,顾回和储立找了个角落坐下,顾回只问了一句他什么时候来的,储立就立刻回答:“前两天。我前天杀青的。”他放空着往远处看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什么,而后才继续说话:“我其实没想过去演反派。导演是我父亲的朋友,我去试镜时以为男二是我志在必得的,可顾忆和我竞争,我居然输了,输得彻底,导演说我差的太远。后来导演找我说还有个角色可以试一试,但是是个反派,问我愿不愿意演。我当时就答应了,无论如何我也要看看导演的好是什么标准。我试镜通过了,但导演没说好,他说可以。我知道我在他心里还是不行。
“那个角色是个中年男人,化妆很重,整个扮相走出来都看不出是谁那种。他坏得挺直白,彻彻底底的坏那种,所以导演说就是个小boss,给主角涨经验那种。我去农家院的时候正在拍我领便当的那场戏,我劫持了男主的爱人,被主角追到悬崖边,被感化不成功,最后和主角打斗失足掉下悬崖。拍那场时主角出了问题,拖得我也没什么劲了。后来去了农家院,汪导和尤编剧讲英雄,你讲了顾忆也说过的那个故事。我不太懂你们的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影响,但导演说,我没有读懂那个角色。那是个英雄,但顾忆却在那场戏里自己加了戏,他举起弓要射杀主角的恋人,最后是主角自己救下的爱人。这段加戏让人措手不及,但导演说他改得不错,让我们仔细想想准备一下再拍。从农家院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想我在学校里的表演课,老师让我们去模仿动物,模仿人的感情变化,从狂喜到悲伤,细微的动态,我都学得很好。我想我并不是不知道角色该有怎么样的神态动作,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角色该有怎样的神态。但是顾忆知道。他知道那个角色那个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所以导演也认可他的改动。
“顾回,你说顾忆是不是就是理解了你们见过的那个‘英雄’,他才演出了这样一个新的英雄?”储立看向顾回,顾回定定地看他,反问道:“那你是怎么理解那个英雄?”
“我还不会理解……但我听到了你们两个人不同的理解。”储立犹豫了一下,“你说没有人是天生的英雄,而顾忆说的是再英雄的人也有自己私心。我觉得这是一句话,但又觉得好像是不同的。可我作为旁观者,我的感觉却是再坏的人他也是有心的,他不是邪神,并不为所有的恶而欢乐,他也有自己珍惜的东西。”
“所以,”储立的声音忽然轻松了起来,“这样想明白,回剧组之后这场戏重拍时,我选择在那支箭朝着男主恋人射出时挡住了箭,而后掉落了悬崖。剧本在这场戏的Cao作中又变了,副导演很生气,说你们这样来回私自改剧本这电影还拍不拍了?导演安抚了他,又嘱咐我们照之前说好的来拍。这场戏拍过,我也就没有多少戏份要拍了。我去化妆室卸妆时导演来找我,问我是怎么想的。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他说,这样就对了。”
不是他改剧本是对的,也并非是他改编的是对的。重点是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人或者事。戏剧的表现更愿意以夸大的方式来开展叙述,但作为演员,掌控全局并不是你要去管的事,你的所有都是为了这个角色,他有自己的过往与悲喜,才会让他表现出故事中的模样。
“我现在明白,一个角色就是一段人生。他有自己一段鲜活的历程,而我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些历程雕刻于他身上的模样演绎出来。是这样的吗?”储立眼睛晶亮地看着顾回,顾回笑着看他:“储立,你太厉害了。”
这些话,在不久之后电影的首映式上,储立简短地复述了一遍。而那时导演特地把他放在自己身边的位置,足以见得对他的重视。而顾回也在看过电影才知道储立出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作为一个反派,他也因为储立的了悟,拥有了足够的悲壮。
而现在,两个年轻的演员躲在体育馆的角落谈论角色,眼睛都是明亮的。顾回觉得顾忆既幸运又倒霉,幸运在有这样一个和他一样热爱演戏的同道,倒霉在有这样一个强